楊宗保第一次進李府,之前又得張春桃叮囑,十分謹慎,隻略微低頭跟在那帶路的小廝後頭,並不東張西望。
李今歌住在前頭的院子,他身邊伺候的人大多是小廝,就算幾個丫頭,因著他不喜胭脂水粉味道,素日裡也不敢塗脂抹粉,最是樸素不過。
楊宗保是張春桃的乾弟弟這事,李今歌自然是知道的。
上次在船上沒見著,這次見了,乍然一看,倒是依稀覺得這楊宗保和張春桃眉眼居然有那麼一點相似?
再抬眼看去,又看不出來相似了。
李今歌也沒多想,隻讓楊宗保坐了,又讓人倒上茶來。
接過禮單一邊看,一邊寒暄問些話,比如浴蘭節他們有沒有出去走百病,有沒有去看賽龍舟?
楊宗保客客氣氣的回答,說天氣越發熱了,家裡鹵菜攤子離不得,要入口的東西,怕不精心壞了,客人吃壞了肚子,所以一家子都沒出門。
又說浴蘭節過完賀岩就要考試了,正是緊要的時候,哪裡有心情出門。
李今歌聽了這話,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楊宗保,又看了看禮單上的吃食,順嘴就問:“這些吃食可是你姐姐親手做的?”
楊宗保在這青州城賣了幾天鹵菜,又跟官府之人打交道,成熟圓滑了不少,說話滴水不漏,隻說這送到李府來的東西,尤其是入口的,那最是要緊不過,哪裡敢讓彆人做?都是他姐自己親手做出來的。又介紹了,說彆的也就罷了,唯獨那粽子,有鹹口的也有甜口的,讓府裡大家嘗嘗鮮。
李今歌頓時來了興趣,吩咐小廝當場將那食盒打開,那粽子還熱氣騰騰的,一股子香味撲鼻而來。
小廝倒是很有眼色,去外頭叫了個打扮乾淨的丫頭進來,要她淨手剝粽子。
楊宗保看到另外有人打了一盆溫水,那丫頭將袖子卷起來,然後手放在盆裡,清水搓洗了幾下,就拿帕子擦手,然後要去剝粽葉子。
眼看那手就摸到粽子上了,楊宗保實在沒忍住:“都不用肥皂洗手?就這麼能把手洗乾淨?還能去摸入口的東西?”
實在是自從開始做鹵菜開始,張春桃就對衛生把控極為嚴格,先前沒做出肥皂來之前,都要用草木灰水,或者是拿無患子搓出泡泡來,將手洗好幾遍,才能最後去切菜。
他們出攤子都是兩個人,一個收錢,一個專門撈菜切菜,要是一個人的時候,那就讓客人直接將錢丟到匣子裡頭。
張春桃天天念叨的一句話,那就是病從口入,做吃食的,尤其要注意,不然吃壞了客人的肚子,不僅砸了自家的招牌,更是對不住客人。
天天念叨,念叨得楊宗保已經習慣成自然了,看到這馬馬虎虎清洗了一下,就要上手,那怎麼都忍不住了。
心裡還在嘀咕,難怪這李家四爺身體老是不好,還大戶人家呢,身邊伺候的丫頭都這麼不講究,入口的東西都不注意,怎麼好得起來?
楊宗保這突然一聲,不說李今歌嚇了一跳,就是那丫頭,更是臉色發白,當場就跪下了。
要知道如今這府裡本來就人心惶惶,尤其是伺候李今歌的丫頭,更是膽戰心驚,就怕哪天被李今歌發作了。
要知道自己這主子,那可是連太太身邊第一得意丫頭連翹都直接給趕了出去。
可憐那連翹,平日裡多得意一人,丫頭裡數一數二的人物,府裡誰不給她麵子?就連幾個庶出的公子小姐見到了都要喊一聲連翹姐姐。
如今卻被直接拖出去配了馬棚裡的小子,如花般的人物,才幾天功夫,再看到已經形容憔悴,木訥得話都不會說了,哪裡還得出來前幾日的風光?
李今歌難得聽到一個新名詞,正好眼光掃到禮單的最後一欄,上麵寫著肥皂兩字,倒是來了興趣。
“肥皂?倒是第一次聽說?是什麼稀奇東西,讓你姐姐姐夫送來?拿上來我瞧瞧——”
小廝聽了忙在送來的節禮裡一頓翻找,尋摸出幾塊四四方方用油紙包著的東西,征詢的看向楊宗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