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七娘的習慣,要是齊玄素乾了什麼露臉的事情,比如打贏了李長歌這種天之驕子,她便要得意吹噓,看看,我一手帶出來的親兒子,沒有血緣更勝血緣,簡直就是天生的母子。要是齊玄素乾了什麼丟人的事情,比如輸給了齊劍元這種花圃道士,齊玄素就成了齊浩然的徒弟、張月鹿的男人,她隻是齊玄素的救命恩人,她又沒嫁人,哪來的兒子?反正與她無關。
這樣的七娘自然教不出聖人齊玄素,在許多時候,齊玄素也是有樣學樣。給“玄玉”的七娘像春天一般溫暖,是親娘,從他這裡搶太平錢的七娘就像冬天一般冷酷,是後媽。
七娘又做了補充:“三教其實都一樣。道門的修力和修心,類似於儒門的窮則獨善其身和達則兼濟天下,或是類似於佛門的小乘佛法和大乘佛法。什麼是小乘佛法?就是度自己。什麼又是大乘佛法?就是普度眾生。自從中土佛門衰弱之後,西域佛門縱然強盛,卻也隻是小乘佛法了。修力隻顧自己,修心可以兼顧他人,所以修心最終化於天地之間,可以駕馭眾生之力。其實三代之前,道門祖師都是修力亦修心,也是提過這一點的。”
“哪位道門祖師?”齊玄素皺眉思索。
七娘這次沒有賣關子:“是南華祖師的《說劍》。”
齊玄素立時有了印象:“庶人之劍,蓬頭突鬢,垂冠,曼胡之纓,短後之衣,瞋目而語難。相擊於前,上斬頸領,下決肝肺。”
“諸侯之劍,以知勇士為鋒,以清廉士為鍔,以賢良士為脊,以忠聖士為鐔,以豪桀士為夾。此劍直之無前,舉之無上,案之無下,運之無旁。上法圓天以順三光,下法方地以順四時,中和民意以安四鄉。此劍一用,如雷霆之震也。”
“天子之劍,以燕溪石城為鋒,齊岱為鍔,晉衛為脊,周宋為鐔,韓魏為夾,包以四夷,裹以四時,繞以東海,帶以南山,製以五行,論以刑德,開以陰陽,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劍直之亦無前,舉之亦無上,案之亦無下,運之亦無旁。上決浮雲,下絕地紀。此劍一用,天下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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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道:“天子之劍借天力,諸侯之劍借人勢,如何?修力之人的劍道,什麼‘北鬥三十六劍訣’,什麼‘南鬥二十八劍訣’,什麼‘太陰十三劍’,什麼‘慈航普度劍典’,不過都是庶人之劍的範疇罷了。”
齊玄素不得不感歎了:“這個庶人之劍的‘語難’,李家可謂是天下第一,難怪李家是劍道第一。天子之劍,隻聽‘下絕地紀’四字,便知道是克製地氣的,如今陣法皆是勾連地氣,豈不是無陣可擋?真要讓朝廷成功了,就算用不了天子之劍,隻能用諸侯劍,隻怕是普通仙人也無法正麵匹敵。”
說到這裡,齊玄素想起一點,問道:“不都說修心之人個個絕情滅性嗎?朝廷又憑什麼掌控此人?”
“既然是造,那就不能以常理論之,造一個假人又如何?”七娘輕描淡寫道,“如‘帝釋天’一般的假人,不就儘在掌握了嗎?”
齊玄素又問道:“假人如何感悟天道?”
七娘又露出恨鐵不成鋼的神態:“修心之人感悟天心,模擬天心,最終化作天心的一部分。所謂以己心擬天心,說白了,天心好比皇帝,修心之人就是偽裝成皇帝的模樣,進入皇宮,假裝皇帝發號施令,如此借來天力。要想偽裝得像,就要仔細觀摩其麵容體形,熟悉其習慣規律,知悉其性情心意,這就是感悟天心、天道、天意。可如果有一條坦途直通皇宮,還有必要再去費力感悟什麼天道、天心、天意嗎?”
齊玄素恍然道:“北龍!”
七娘點頭道:“北龍有六個關鍵節點,對應天子六璽,分彆是:昆侖、南山、中嶽、五行山、帝京、渤海府。其中帝京城和渤海府人煙稠密,乾擾太多,無法直通天心,昆侖是道門祖庭所在,南山和中嶽又在全真道的勢力範圍之內,所以他們隻能選擇距離帝京最近又人煙稀少的五行山。”
齊玄素來到帝京後的所有疑惑都在七娘這裡得到了解答,不過也由此生出一個新的疑問:“七娘,你是如何知道這些機密的?此等謀劃,恐怕隻有皇帝陛下和國師才能一覽全貌。”
七娘給出一個齊玄素早就聽膩歪的回答:“清平會神通廣大,清平會無所不能,就算你想做大掌教,清平會也有辦法。”
以前的齊玄素還半信半疑,如今的齊玄素根本不信:“如果清平會真這麼神通廣大,‘青衫濕’怎麼死了呢?”
七娘根本不屑於辯解,無所謂道:“愛信不信。”
齊玄素沉默了片刻,冷不丁道:“李長奇!”
七娘沒有任何反應,過了一會兒才確定齊玄素是跟她說話,問道:“誰是李長奇?”
齊玄素故意詐她一下:“彆裝了,我已經知道了,你原名李長奇,其實是李家打入姚家的暗子。”
七娘望著齊玄素,神情複雜,沉默許久,最終憋出倆字:“癔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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