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絮絮叨叨講了將近三個時辰,這才講到他和七娘去鳳台縣的事情,整個過程中,張月鹿沒有半分不耐煩,保持著盤坐的姿勢,甚至讓齊玄素靠在她的身上。
“……於是七娘一拳打死了諸葛永明,帶著我去縣城養傷。七娘又去收拾殘局,跟我約定去府城見麵,我當時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副心就是‘長生石之心’,更不知道‘玄玉’有如此妙用。七娘拿走‘玄玉’後,給了我兩個選擇,一個選擇就是給我一把‘神龍手銃’,另一個選擇就是送我去天罡堂。”齊玄素徐徐說道。
張月鹿若有所思道:“於是你選擇了去天罡堂。”
齊玄素道:“我用小半積蓄買了一張去玉京的飛舟船票,又用剩下的積蓄走了孫永楓的門路,我從南華坊出來後,去了太清市,然後就在兵器鋪子裡遇到了你。”
張月鹿恍然道:“難怪我第二次再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怕我,原來你是心裡有鬼。”
齊玄素順勢躺在張月鹿的大腿上:“我能不怕嗎,人家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一個長得漂亮、來頭不小的女人忽然對我示好,我難免要多想。”
張月鹿道:“要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讓我知道了你有這個心思,那麼咱們也就沒有後來了。”
齊玄素歎息道:“誰說不是呢。後來我就想開了,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張月鹿伸手捏住齊玄素的鼻子:“不過有一點你沒猜錯,我當時的確有些懷疑你,因為你的檔案太過乾淨了,除了姓名、師承、年齡、歸屬、境界修為這些基本內容之外,其他一概無有,沒有過往立功記錄,沒有過往犯錯記錄,沒有親人,沒有道侶,也沒有朋友,不在祖庭居住,也不在地方道府任職,好似一直遊離在道門體係之外。我當時就在想,與其主動出擊,打草驚蛇,倒不如自己佯裝不知,讓你放鬆警惕,說不定你自己就會露出馬腳。隻是我沒想到,我把你放在身邊,最後反而是把自己搭進去了。”
齊玄素笑道:“其實我去玉京之前就知道你了,那時候我聽說玉京出了個天才,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四品祭酒道士,還被賜了一件半仙物。可我萬萬沒有想到,我有朝一日會與這位天才共處一室,還能枕在她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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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月鹿左右旋擰齊玄素的鼻子:“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齊玄素理直氣壯道:“有此佳偶,我憑什麼不得意?”
“德性。”張月鹿無言以對,隻能白了他一眼。
齊玄素繼續說道:“再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們去西域,又去雲錦山,那段時間我們一直在一起,沒什麼瞞你的。一直到飛舟墜毀,我化名魏無鬼,開始二次行走江湖。這就說來話長了,你已經大概推測出我的行程,從星宿海去鹽澤,再去措溫布,然後在西北繞了個圈,最終過秦州去了中州的龍門府。三大陰物的事情,你已經知曉,我不再贅述,我當時從清平會接了一個任務,護送一個小丫頭去渤海府,我因為躲避‘天廷’,所以取道紫仙山,牽扯出紫仙山大案,這才有了我們在江陵府的偶遇。”
張月鹿長歎一聲:“我全都明白了。”
齊玄素坐起身,再次確認道:“你說過不追究的。”
“不追究。”張月鹿準備起身。
齊玄素一般是秉持平等原則,從不像某些男人那樣在女人麵前低三下四,恨不得當個跪著的奴才,不過今天破例,主要是心虛,主動幫張月鹿穿鞋。
“這可不像你。”張月鹿沒有拒絕,雙手向後撐著身子,由著齊玄素給自己穿鞋。
齊玄素一手拿著鞋,另一隻手握住張月鹿的腳踝,對準之後硬往裡塞,然後努力學著某些男人的樣子:“這不是疼媳婦嗎?”
“得了吧,你學不來,也沒那神韻,你骨子裡就不是乾這個的料。”張月鹿自己穿好另一隻鞋子。
齊玄素輕咳一聲:“沒辦法,主要是腿腳不利索,跪不下去。”
張月鹿雙腳落地,跺了跺腳,讓鞋子更契合腳,然後說道:“我有手有腳,不必男人伺候,真要找人伺候,我也不找你這個笨手笨腳的。不過你能對我說實話,我很高興。”
齊玄素乾脆不裝了,他的確裝不出那股勁頭。他怕不怕張月鹿,取決於他最近有沒有理虧心虛,與其他無關。至於七娘這種不講道理的人,連司命真君、吳光璧的麵子都不給,那沒啥好說的,主要是以力服人,齊玄素在武力能夠勝過七娘之前,很難占到便宜。就算有朝一日,齊玄素能夠以武力壓服七娘,七娘還能通過占據道德高地來指指點點,細數這些年如何不易,給齊玄素扣上不孝的大帽子,齊玄素隻怕是這輩子都很難翻身了。
齊玄素問道:“你餓不餓?我在家裡還儲存了點糧食。”
張月鹿搖頭道:“我辟穀。”
齊玄素歎息一聲:“那你是沒有口福了。”
張月鹿道:“如果你不嫌棄,也可以嘗嘗我的手藝。”
齊玄素忽然不說話了,臉上寫滿了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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