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度停在他一旁,欲言又止了片刻,隨即腳步煩躁的來回轉圈。
李初明知道暗衛這件事會讓她不爽,如今借著今天這件事暴露出來,讓她有氣也撒不出來。
沈玄度端起茶杯一口喝下,問:“讓人跟著我這件事我們討論過,咱們並沒有一個你我都滿意的解決方法。如今你坦誠這件事,前麵卻鋪墊一出我不信任你的戲碼,是你計算好的?”
李初猛地抬頭,臉上微微有了怒意,“你當我是誰,什麼都能算計的那麼清楚。”
沈玄度噎了一下,重新坐到他對麵,頗有些無奈道:“李綏寶,我沒你想的那麼聰明,更沒那麼闊的心胸。我一想到你……當初你跟娘都顧慮我會變成一個壞人,如今你呢?我真的就不明白了,我們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就讓你那麼……”
“我如何?”李初犀利的目光直刺過去,“冷血?不夠坦蕩?黏人?還是有心機?”
沈玄度噤聲,李初起身過去,掐著她下巴讓她麵向自己,冷著臉道:“我變成今天這樣是因為誰?沈玄度,這就是真實的我。即使我們無比親密,即使你就在我身邊,但我依舊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安心。之前你沒察覺到暗衛,之後也不會察覺到,你就當他們不存在。那個歌伎我一根手指都都沒碰過,不許因為這個人跟我生氣。你將要再去北州,我現下沒辦法阻攔,隻能讓你去。但你必須記得,你是我的,就算是死,也隻能是我的。你如果敢因為呼其圖或者巴特爾或者什麼不相乾的人讓自己受傷,我真的會發瘋!”
沈玄度突然意識到李初有些不太正常,他不該是這樣的……
“先皇不放心我是應該的,當年我受傷後,借著張公的手做了很多事。當年你在海天水城碰見他,並不是派他前去探路,而是因為我在商乾境內鋪的太大,他呆不下去隻能去海天水城暫避。也就是那個時候,先皇對我有了戒備。不妨告訴你,我不僅在各處養暗樁,還插手了各行商貿往來。她甘霖有權,但人和錢卻不一定比得過我。我背後還有爺爺、爹和大哥,還有你和你爹,你明白什麼意思嗎?”
沈玄度腦中“造反”二字無限放大跳出,還搖搖擺擺在腦海中跳起了舞,直攪的人心慌。
“你將公主送到烏桓後,巴特爾不敢強留你。就算她安城想留你也無用,你隻管回到磐安城,剩下的事情有我在,無需擔心。”李初緊繃的神色稍緩。
沈玄度聽到此時醒悟過來,這狗東西唱了那麼大一出戲,不過是因為知曉了甘霖白日對她的安排。怕她進了北州,出了他能完全掌控的地盤後出什麼差錯。而這個差錯,便是她本人做出的什麼決定。
不得不說,李初對她太過了解了。
沈玄度有些心虛,來找他之前還同壺翁要過藥,若是讓李初知曉了此事,不知道要鬨成什麼樣。
“聽見沒有?”李初突然俯身湊近,直直的盯進她眼中,好似要從中看出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沈玄度最知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句話的意思,頓時將要同李初爭辯一二的心都沒了。雙臂環上他脖頸,湊近聞了聞,聞到熟悉的味道後鬆了口氣,沉沉道:“聽見了。”
李初盯著她埋在胸前的腦袋,微不可見的有些低落。他知道,沈玄度在敷衍他。殺呼其圖的事情成了她的執念,同樣也是自己的執念。沈玄度若是進到北州,很多事情便不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但他似乎真的用儘了所有辦法,想讓沈玄度明白,她對於他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
董淶敲門低聲說床鋪收拾妥了,又問可還有什麼吩咐。李初過去開門低聲吩咐了幾句,回來問沈玄度:“今夜在這裡睡還是回沈府?”
沈玄度想到李初剛剛在臥房殺了個人,心裡多少有些膈應。加上她此時實在不知如何麵對李初,站起身道:“我來本是要同你說太皇太後讓我護送公主的事,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先回去了。”
李初拽住她手腕,等她停穩腳步後道:“沈玄度,你在怪我?”
沈玄度轉過身,掙開李初的手,壓抑下去的各種情緒瞬間爆發,激動道:“高興了今今今今的叫,不高興了開口閉口沈玄度。揪著我以前的過錯沒完沒了,你到底想乾什麼呀?”
“我就是想讓你信我!愛我!”李初吼道。
沈玄度耳邊嗡嗡作響,是了,有暗衛在,她同壺翁要藥的事李初定是知道了。思及此處,頓時惱羞成怒道:“李初,我真的非常討厭你派人盯著我!”
李初抓住她肩膀,不可置信道:“你再說一遍。”
“讓我信你,是不是你也該信我幾分?”沈玄度斂住音量,“你為什麼總是在為沒有發生的事情擔憂?今夜鬨成這樣,是你想要看到的嗎?李初,我覺得我都快不認識你了,有什麼事你直接來問我,我會告訴你。演這麼一出戲,讓我知道什麼?知道你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人畜無害,知道你即使武功儘廢也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還是知道你有實力顛覆商乾政權?”
李初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逐漸透出陰鷙,握著沈玄度肩膀的手指收攏用力,隨即又泄氣般的突然鬆開。微微側身,道:“你走吧。”
沈玄度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頓時無措的愣在了原地。雖一直在氣頭上,但她知道,若動上一動,他們兩人的關係將真的走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兩人誰也沒再看誰,如同石像一般杵在原地未動。不知道站了多久,沈玄度先開口道:“你彆生氣,是我說話太過了。”
李初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沈玄度目光掃向他,隻見李初整個人沉浸在一股頹敗氣息中,裡麵似乎又有懊惱和不甘。而緊閉的唇和垂下的眼角,又帶著前所未有的委屈。
沈玄度心中刺痛,顫聲道:“綏寶,如果說這世界上我最依賴誰,除了你我找不到第二個人。我心底最能信任的人,也隻有你。開始隱瞞錦姨的事之後,所有事都亂套了。為了填補這件事,順帶著有些事也漸漸地說不出口了。我從未覺得你無用,你成為今天這樣,我時時覺得愧疚,若不是救我,你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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