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不停蹄的整夜奔波，等從烏桓的營地徹底遠離後才放慢行進速度。
太陽漸漸升起，早晨有些清冷，但能看出來今天很是晴朗。但他們一行人麵色沉重，那欽懷裡的人依舊沒有動靜。但誰也沒去試一試鼻息，更沒有提起查看的意思。
玄甄哭紅了雙眼，眼神時不時的瞟向被子裡的人。
瑤台喝停馬匹，對那欽道：“休息片刻吧。”
那欽停下，臉上閃過一絲殺意，冰冷道：“巴特爾真該死！”
瑤台不知回答什麼，低低的“嗯”了一聲。跳下馬命人鋪了毯子，從那欽手中接過人來平放在毯子上。
玄甄一直圍著沈玄度轉，跪到跟前兒，帶著哭腔一聲聲喊著“姐”。但沈玄度毫無動靜，但他們沒有人敢去確定人是死是活。瑤台和那欽難受的彆過頭去，皆有些淚濕。
那欽懊惱道：“我勸姑娘早些離開，沒想到巴特爾竟然敢……”
“他瘋了。”瑤台如是道，“早前沈姑娘離開北州的時候我就看出來巴特爾不太對勁兒，當時他就想把姑娘留下。這次答應了與商乾公主聯姻，我還以為他放下了。沒想到他會……那欽，我覺得事情不對勁兒，這會不會是一場……”
“合謀！”兩人異口同聲道，眼中皆是震驚。同時想到，巴特爾可能並不是真的為了北州的未來而爬到今天的位置，他如今的做法，完全將私欲混雜其中。
巴特爾已經坐到了王的位置，還將烏桓變成了北州最強大的部族。現在很多小部族已經歸攏到烏桓族下，女巾和柔然，在外人眼中更是烏桓的附屬。
那欽和瑤台不由感到膽寒，如果巴特爾隻是想要一個普通女人，萬事還有商量的餘地。但他要的是沈玄度，一個在商乾本就戰功赫赫的將軍，她的背後還有沈家和李家。
那欽和瑤台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兩人朝著玄甄看去。如果沈玄度死了，知道事情的玄甄估計也留不得了。
並不是不把沈玄度當朋友，因為他們更得為北州的族人負責。沈玄度不僅僅是她自己，更代表了商乾的國威和臉麵。若商乾不為她出兵征伐北州，會寒了無數將士的心，更會逼著沈、李兩家直接造反。
他們真心想救人，不然不會冒著被巴特爾滅族的風險而闖進他的寢帳，更不會冒死把不知生死的沈玄度帶出來。但如果她真的死了，他們也隻能掩藏屍身，一輩子守住這個秘密。
玄甄雖然又驚又怕，但也將他們的話聽了進去。此時正為作夜沒有拚死現身護著沈玄度而懊悔，聽見“合謀”二字頓時心涼了半截，不確定道：“你們說的是什麼意思？”
瑤台看了那欽一眼，顧左言他道：“一會兒你跟著我們去柔然，讓那欽送你上船，你通過海天水城回乾京去吧。”
玄甄固執的問：“什麼叫合謀？是誰與誰合謀害我阿姐？”
“我們不知道……”瑤台帶著點兒辯解意味，“我們也不確定……玄甄，這件事有蹊蹺，我們需要時間來查清楚。”
“你們是我阿姐的朋友。”玄甄決然道，“阿姐相信你們，我便也信。不管我姐能不能……我不回去，求你們替我阿姐查明真相，我在這裡等這個真相。”
那欽對瑤台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多言。
“綏寶……”被褥下傳出沈玄度微弱的聲音。
玄甄俯身掀開被子，見沈玄度眼珠在眼皮下翻滾著，似乎正困在什麼夢境中醒不過來。
玄甄小心翼翼的喚：“阿姐，我是玄甄，姐夫讓我跟著你來的。阿姐，你醒醒啊，彆嚇我。”
沈玄度能聽見周圍的聲音，但渾身動彈不得，連勾手指的力氣都使不出來。玄甄怎麼在這裡？玄甄怎麼能在這裡？
呼……
沈玄度用儘全力將胸腔中的一口濁氣吐了出來，玄甄目不轉睛的盯著她，見她終於睜開了眼睛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沈玄度緩了好一會兒，抬手去夠玄甄，玄甄忙握住她的手，帶著哭腔喊：“姐，你嚇死我了。”
“你……”沈玄度的聲音嘶啞的不像話，“你怎麼在這裡？”
“姐夫不放心，怕出什麼意外，讓我偷偷跟著你。”玄甄低頭在袖子上使勁蹭了蹭眼淚，“姐，你怎麼樣？”
沈玄度心裡無比難過，臉上依舊沒有血色，轉著眼珠看到那欽和瑤台後鬆了口氣。
“沈姑娘，我們帶你們先去柔然，送你們上船回去。”那欽低聲道。
沈玄度愣了會兒神，輕輕搖頭，“有沒有信得過的小部族，先把我藏起來。悄悄送玄甄走。”
“姐，我不走，我要陪著你。”玄甄握緊她的手，“雖然我沒有巡風厲害，但我跟著他也學了些辨彆方位的本事。姐，讓我留下來幫你。”
沈玄度輕輕掙動手臂，玄甄由著她的力道鬆開，“姐，我都聽你的，你彆生氣。你如今這樣，讓我照顧你一段時間。”
沈玄度眨了眨眼，算是同意了他的話。玄甄破涕為笑，抓住她的手更緊的握住。
噠噠噠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那欽和瑤台警惕的站起身，一小隊人馬急速的朝著他們奔來。前麵打頭的大張旗鼓的舉著烏桓的王旗。
瑤台惶恐喊了聲“巴特爾！”
沈玄度低聲吩咐玄甄：“把被子給我掀開。”又對瑤台道，“瑤台，幫我，我能閉息假死片刻。你們應該明白，我活著更有用處。”
玄甄急道：“姐，你剛……你不能受風！”
瑤台彎腰麻利的掀了沈玄度的被子，明顯看到沈玄度著了涼氣渾身抖了一下。狠了狠心又將她的衣物扯鬆，快速道：“我們是真的想救你，彆怪我們。”
眼瞅著巴特爾近了，又麻利的給她將被子裹上。
巴特爾到了近前騎馬繞著他們轉了一圈，跳下馬背單膝跪到沈玄度跟前兒。玄甄惡狠狠的看著他，咬牙切齒的想要撕了他一般的瞪視。
巴特爾不以為意，對瑤台道：“瑤台，我希望你不要背叛我。”說著話伸手探向沈玄度的脖頸，觸手一片冰涼。又拉出她手腕去探脈搏，等了片刻頹然鬆手，似乎終於接受了現實。
巴特爾低頭仔細端詳沈玄度蒼白的臉，喃喃道：“沈玄度，你可真厲害，從始至終都不肯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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