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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上裘衣隨著俯身的動作滑落在血水裡,冷風順著凍得通紅的鼻尖灌進胸腔,宋愈每一次呼吸都扯得渾身疼。
他顫巍巍輕喘一口氣,勉強緩過來。
“這位大人,您方才有見過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嗎?身量比我稍低矮些,穿著灰色棉襖……”
被他搭話的黑甲衛玄鐵麵具後目光沉沉,宋愈被他看的心裡發緊,心道不愧是讓蠻夷潰敗畏懼的鬼師。
見黑甲衛不答話,宋愈愈發覺得不妙,五仁年歲小,他打心裡拿他當弟弟,縱的他性子活潑了些,總是少年意氣,若是熱血上頭橫衝直撞擾了黑甲衛的差事,怕是……
他咬咬牙,不自覺帶了些哀求:“刀鬼大人先前說要同草民探討問題,不知大人可否替草民通報一聲……”
“草民絕不會擾您的差事。”
他上前幾步,走到燈籠光籠罩的範圍裡,遞上幾顆碎金子,他出來的急,身上沒帶太多錢財,隻希望能通融一二,哪怕遞過去一句話也成。
黑甲衛依舊一言不發,也沒收下金銀,裸露在外的一雙眼睛銳利有神,宋愈察覺到他在打量自己,他沒感覺到惡意,便忍著沒動。
片刻,隔著麵具而失真沙啞的聲音問:“名字?”
宋愈輕輕呼出白霧:“荊州宋愈。”
“多謝這位大人。”
黑甲衛沒再說話,轉身踏著血水推門而入。
“曹夫人,您多見諒,老子一介武夫,聽的是聖上的令,您若有什麼疑慮大可等到了牢裡去問曹侍郎,是真的私賣鐵礦,還是冤枉了他,自有大理寺去查……”刀鬼背著那柄長刀,對因掙紮而頭發散亂異常狼狽的夫人道。
曹夫人被押解在地,姣好麵容猙獰,像是知道無力回天,突然仰麵大笑:“我夫君忠於陛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爾等想從他妻女子嗣身上找他的罪,我告訴你,休想!”
話罷,不知哪來的力量猛地掙脫禁錮,往柱子上撞。被乳娘抱著的幼女嚇得放聲大哭。
下一刻,就被一道大力踹翻在地。
刀鬼麵色沉了下來:“你以為放走了曹舜鳴,自己再自戕,老子就找不到他了?可笑。”
他沒再理會躺在地上臉色灰敗的曹夫人,扭頭吩咐人把反抗被殺的侍衛奴婢拖下去。
書房裡一人大步流星而出:“沒找到有用的,應當是被曹舜鳴帶在身上。”他漠然掃過庭中慘狀,顯然是聽見了全過程。
曹侍郎最小的女兒才七歲,被母親撞柱嚇得抽噎不止,上氣不接下氣,奶娘嚇得直哆嗦,仍把她藏在懷裡,拍著安撫。
來人看了會兒,走到仰麵躺在雪地裡半死不活的曹夫人身邊,半蹲下:“你女兒還在,就準備這麼死了,她怎麼辦?”
啞沉的聲線讓曹夫人眼珠動了動,終於看向女兒,一頓,卻輕嗤:“為她父兄受苦,也算她的福氣。”
奶娘眼眶發紅,趕忙捂緊小姐的耳朵,可惜已經晚了,她不再哭泣,埋頭在奶娘懷裡身軀一抖一抖。
那人懶得再問,一雙丹鳳眼裡滿是冷漠,他冷然起身,向後一揮手:“都帶走。”
路過奶娘身旁,他短暫停留:“這孩子叫什麼?”
奶娘小心回話:“小姐單名一個靜。”
他“嗯”了聲,吩咐道:
“把她們單獨塞一個牢房。”
“是。”
人群裡發出一聲抽泣:“謝大人!多謝大人!”
刀鬼也跟著起身,“白克狄,你彆總裝老好人,你是名聲好了,老子被你襯得成十惡不赦了,真操蛋,老子名聲都是被你帶壞的。”
白克狄麵具下發出一聲暗啞嗤笑:“你什麼屌樣自己心裡沒數?腦袋砍了,刀安脖子上都比你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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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愈繞過連廊時,在假山小路上同一人擦肩而過,那人身量在一群人高馬大的黑甲衛中隻是中等,身材瘦削,走路帶風,臉上覆著遮掩麵目的銀麵,在雪夜反射出冷冽禁欲的光線。
他路過宋愈時,突然停下腳步,一雙眼尾微微上挑的丹鳳眼斜過來打量他。宋愈以為這位大人想同他說什麼,但他猜錯了,那人似乎隻是單純一瞥,便帶著黑甲衛押解曹府的人離開了。
宋愈愣了一瞬,黑甲衛裡以銀麵示人的似乎隻有那位被世人稱為“玉麵郎”的大人。這位也是鎮北侯麾下大將,京城到底要發生多大的天翻地覆,竟要接二連三將他們調回京城……
他思緒飄忽一瞬,轉而冷靜下來,當下還是先找到五仁。
宋愈到時,刀鬼正在月下擦刀,見他來了,才將那柄紋路奇異的長刀入鞘,直身:“我原想過會兒去找你。”
宋愈嘴角扯了扯,白雪反射月輝,襯得他一張小臉瑩白,道:“我來一則是為赴將軍的約,二來……”他頓了頓,“我有一書童,名五仁,他性子活潑,年歲小仰慕任俠,聽聞有抄家之事,便跑出來湊熱鬨,若是衝撞了黑甲衛辦事,還望將軍原諒,若有什麼後果,我願替他承擔。”
他沒說五仁擔憂曹家二子的事,有些事說清楚反倒複雜了。
刀鬼想了想,喚人過來聞訊,片刻皺眉揮退。
他說:“都不曾見到你的書童。”
宋愈瞬間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