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縣衙一間稍顯寬敞的牢房內,悠悠點著一盞孤燈。
雖然依舊簡陋,隻有一床一桌,但不知比那漆黑無邊的死牢強了多少。
王丘靜靜坐在桌邊,舉著筷子看著眼前的四菜一湯。
許圭默然坐在他對麵,眼中帶著警惕,不停在他身上逡巡。
一碟冷葷,一碟素肴,一碟花生,還有一盤酥皮香雞。
看著眼前賣相一般又略顯寒酸的菜肴,王丘忍不住皺皺眉。
但一連數日幾乎都沒吃過‘人飯’的他,還是被菜肴的香氣吸引,忍不住動筷。
一口酥皮香雞入口,忍不住閉上了雙眼,臉上露出滿滿的愜意:
“酥嫩、滑爽,雖有幾分江南菜肴的寫意,卻也有著北方菜係豪邁,妙,妙!”
睜開眼,王丘拿起酒盅一飲而儘,旋即笑道:“太白樓換了新庖廚?這菜以往卻未曾食過。”
許圭哼了一聲:“本官清貧,可沒那麼多銀子給你點太白樓的酒菜,這是本官親手做的,你湊合吃吧。”
“許大人竟然精通廚藝!”
王丘臉上露出愕然之色:“失敬,失敬!”
旋即又露出苦澀:“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
王丘不答,搖頭晃腦的夾起冷葷一嘗,不過是區區一道金華火腿改作的小菜,竟也彆有一番風味。
“可惜,可惜啊”
王丘搖頭晃腦的再次喝了一盅酒,才笑著歎道:
“下官既不好色,也不好賭,唯對這口舌之欲,食指難忍,倒讓許大人見笑了。”
許圭聞言冷笑:“一些吃食,倒談不上罪過,但就怕你這吃食裡,滿是百姓的血肉!”
王丘一怔,迅速瞥了他一眼,卻不接這話茬:
“許大人,若你不是朝廷派來的欽差,而隻是一個庖廚,就憑你這份手藝,王某也必引你為知己。”
“哼。”
許圭不悅坐好,冷眼瞧著他:“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
“是啊,道不同,道不同啊。”
王丘歎道:“下官可能問一問,大人這手廚藝從何學來?此等佳肴下官生平未見,更是聞所未聞。”
“師母所傳。”
王丘一愣:“江都公主?江都公主居然有此絕藝?我怎麼沒聽說過?”
許圭搖了搖頭:“非也,乃先生所傳。”
“蘇謹?”
王丘更是傻眼,絕想不到素有酷吏蘇‘美譽’的蘇謹,竟然有如此手藝?
他不是每天忙著琢磨怎麼砍人嗎?哪來的功夫研究這些東西?
然而許圭哪有閒工夫和他說這些?
“王大人,東西也吃了,可能說說你該說的東西?”
“不急,不急。”
王丘微微一笑:“美食當麵,說這些煞風景的話作甚?沒的辱沒了此等佳肴。”
說完也不再理許圭,默默一筷一盅,品著美食美酒。
兩人相顧無言,許圭也不打擾他,就這麼靜靜看著。
佳肴再美,終有儘時。
談不上狼吞虎咽,但幾碟小菜終被王丘吃的乾乾淨淨。
就連那酥雞,都被王丘啃得乾乾淨淨,連雞屁股都沒放過。
狗看了,都得罵兩句流著眼淚走。
給自己盛了一碗湯,趁著熱勁緩緩而下,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
“這湯是何物?”
許圭隨口解釋:“玉米濃羹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