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最終夏德並沒有跑。漢密爾頓先生留下的三個月任務,怎麼想都知道不對勁,而已經卷入其中的夏德,既然在他死前沒走,現在更不可能走。
但調查那份任務,以及查探漢密爾頓的秘密,都是以後的事情。現在的關鍵,還是先弄到足夠存活一周的錢再做其他打算。
帶好了調查報告和地圖,書桌裡抽屜裡的指南針和懷表不能忘記。出於安全考慮,雖然沒有發現火器,但手杖也可以作為武器,當然不忘帶上一把水果刀。
衣服則選擇了不起眼的黑色係扣大衣和褲子,這很符合剛入夏的托貝斯克市的著裝習慣。
二樓1號房一共兩間臥室,夏德在另一間找到了合適目前身材的衣服。可惜那間疑似屬於原主夏德的房間沒有日記之類的東西,也沒有原本夏德用可悲的識字量書寫的任何小提示,否則生活還會簡單一些。
做好這一切,客廳角落的座鐘已經接近上午的十一點了。
夏德在房間門口櫥櫃的碗中,找到了房門和樓下大門的鑰匙。謹慎的鎖好了門,深吸一口氣,咬著牙從頭上揪下一根頭發。伏在門與樓梯之間的地板上,將頭發放在門下的門縫中,眯著左眼,確認頭發正對著房間內,對著的臥室房門的左側邊角的凸起。
樓梯間的窗戶關閉,一樓也被封堵,房間內部窗戶全都關閉,不必擔心頭發會被風移動位置。隻要夏德回來時,不要在門口大踏步,開一樓大門的時候小心一些,頭發的位置將會標明是否有人在此處經過或者進入房間。
想要站起身,但又看向隔壁二樓“2”號房鎖著的房門。於是想了想,又忍痛揪下一根頭發,將頭發夾在門縫中,平行於鎖頭的位置。
因為漢密爾頓先生留下的秘密實在是太多,所以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沿著樓梯盤旋而下,安靜空間中蹬蹬瞪的踩踏聲音,讓夏德不知為何再次緊張起來。
樓梯扶手上沒有灰塵,牆壁上的裝飾油畫看起來也是經常被擦拭。越是靠近樓下,夏德越是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他明白這沒有什麼可慌張的,但這畢竟是踏入這裡、真正的踏入這個世界的第一步。
站在房門前換好靴子,又抓起立式衣架上的黑色圓頂帽子戴在頭上,好半天才握住門把手推開房門。
心跳在開門的一瞬間變得更快,這種徹底進入陌生環境,接受自己穿越這一事實的感覺,真的相當不好受。
踏過門檻,但沒有立刻向外看,而是快速低著頭走出??然後轉身旋轉鑰匙鎖好房門。
閉上眼睛,這才緩緩轉身麵對大街,後退著將後背靠在房門上,頭抵住了冰冷的金屬門牌“6號”。
“沒什麼可緊張的,隻是踏入異世界,大概率回不去了而已。”
他對自己說道,努力壓抑住大口呼吸的欲望,抬起頭,睜開眼睛,倚靠在門上,看著麵前的一切——
空氣中繚繞了些煙霧,比起早上時,天氣更加陰沉。但喧鬨的廣場上依然人流如織,身穿正裝戴著禮帽的紳士、穿著裙裝臉上抹粉的女士、背著木箱的搬運工、赤著腳高聲呼喊的報童、靦腆拉客的賣花女、匆匆駛過的四輪馬車、抱著紙袋戴著花邊帽的臃腫家庭主婦
空氣中有股燒焦的味道,形形色色的人們混在煙霧繚繞的廣場邊緣街道上,叫賣聲與吵嚷聲幾乎完全交疊。遠處廣場的另一邊,是如同身後一樣的三層房屋,密密麻麻的金屬管道攀附在牆體上,像是藤蔓,又像是蜘蛛網,在薄弱的午間陽光中閃著光。
廣場中央聳立著少女托舉水瓶的噴泉,噴泉沒有噴水,但雕像已經有些發黃。坐在噴泉旁戴著警徽的巡邏警員好奇的看向夏德,中年人用眼神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夏德慌忙轉移視線。
賣報男孩經過眼前,腳底與布滿沙礫的地麵摩擦的聲響,讓他汗毛豎立;門口經過的四輪馬車的叮叮當當的馬鈴聲音奏響,與馬車車窗向外看出的探究視線,一起讓夏德心臟泵出血液的速度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