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間房間裡停滯,夏德想要沉默著等待醫生再次開口,但為了防止伊露娜和蒂法等的不耐煩,聯手殺進診所乾掉醫生,夏德還是開口了:
“因為湖景莊園的一些意外,我那時就在猜測,你被惡魔附身。”
這是指看到醫生使用升華之語時,在醫生背後出現的詭異身影。
“是的。”
“還記得我們在聖歌廣場相遇的那次嗎?”
“你去兜售非法雜誌的那一次?”
“嗯不要提這個,但就是那次。我遇到了你和瑟克賽斯高等醫學院的阿蘭·麥迪遜先生。他和我聊了一些我們小組過去的事情,提到了過去的組長、多年前的遺物失控事件,我是那時,才完全確定你和惡魔的事情但我知道,你能夠控製住那惡魔,所以這件事我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其實和露維婭以及多蘿茜都提到過惡魔的事情,但過去的事情是真的沒提。
“阿蘭經曆那件事的人們大多都離開托貝斯克了。你也隻可能,從他那裡聽說。”
醫生扶著窗台長長的歎息。
“我相信你能夠控製住惡魔,原本打算絕對不提到這件事。但因為一些原因,我在追蹤人之膿,而它的軌跡最後來到了這裡。醫生,昨天下午你取消了我們的小組學習會,是因為你也前往了城南吧?”
“是的。”
聲音失落而又低沉。
“那麼,你也看到費蓮安娜小姐了?你也到了中央的米爾伍德森林?”
“最後看到了費蓮安娜小姐,這件事在本地黑市已經傳開了,就連我這個親曆者都還是不敢相信。至於米爾伍德森林那是哪裡?”
“你沒有進入黑暗領域的核心?”
夏德有些不敢相信。
“說來不好意思,我迷路了。我能夠感應到它,但裡麵的路太難走了。”
雖然醫生背對著夏德,但夏德還是認為自己能夠相信這番話。醫生是獨自行動,而且沒有教會的頂尖內應,他不可能像夏德一樣提前知曉被遺忘的最核心區域。
“那麼,人之膿是被你吸引來的?”
“不,是被我捕獲來的。費蓮安娜小姐出現並清掃整個黑暗領域後,我發現了人之膿本體仍然存活,因此立刻返回這裡,設置了從惡魔知識中知曉的儀式,讓它以為這裡有最符合它要求的附身者,然後借機捉住了它。”
這就能解釋原本打算前往約德爾宮的人之膿,突兀轉變方向的原因了。
“你身上的惡魔,真的能夠被你控製嗎?你吞噬了人之膿,真的對你沒有任何影響嗎?”
夏德又問道,窗邊的施耐德醫生轉過身,藍色的眼睛看向沙發上的他,緩緩點頭:
“至少我認為,我依然控製著這份可怕的力量。”
“那個惡魔,它的名字是什麼?是否有廣為流傳的名字?”
“這個我不能說。”
“這麼多年,你就沒想過要解決它嗎?”
“不,是我心甘情願與它共生的。”
“為什麼?”
“我要拯救謝爾夫·蒂姆先生和夏娜·阿雅小姐,這是在我之前小組的成員,是他們救了我。”
“他們沒死?”
“死了,但他們的靈魂被擄走了,被一個比我身上的惡魔更加強大和邪惡,我甚至不能提到名字的存在擄走了。我要拯救他們,就必須借助這惡魔的力量,並看管住它。”
左側藍色的眼睛中,猩紅色的光芒一點點的亮起,這無疑是被惡魔附身的表現。
但比起達克尼斯,施耐德醫生一點也不癲狂,反而有種要在極度冷靜中自毀的感覺:
“吞噬惡人的靈魂,吞噬其他的惡魔,都能夠讓我變得更加強大。在多年前的那場事故中,一個邪惡、扭曲、恐怖甚至無法說出名字的東西被釋放出來了,我被高尚者拯救,我身上的惡魔則受到了近乎消亡的傷害。在最後那一刻,我答應了它的要求,與它共生。它借助我療傷,我獲取它的力量並看守它。”
這和夏德了解的情況差不多:
“我的一位長”
想說“長輩”,但又感覺不是很合適:
“我的一位朋友說過,珍愛生命,遠離惡魔。這些第三紀元的邪靈,會用各種手段篡奪我們的靈魂,甚至直到最後一刻,我們才能意識到惡魔的陰謀。”
達克尼斯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最終知道了陰謀,但還是心甘情願的將自己的全部送給了惡魔。
“而且奧古斯教士也和我說過,和惡魔共存,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教士畢竟是年長者,他一直是對的。我知道,我遲早會控製不住它。”
醫生正常的右側藍色眼睛,和眼球漆黑、隻有中央有著猩紅色光點的左側眼睛,同時注視著夏德。
“那為何不向學院尋求幫助?”
“因為我需要它的力量,隻有它??能夠幫助我,奪回謝爾夫·蒂姆先生和夏娜·阿雅小姐的靈魂。偵探,你無法想像我的敵人是什麼。”
“邪神?”
“不是神明,但同樣可怕。”
這個世界存在一些隱秘而詭異,流傳在故事和傳說中的極為可怕的邪物,就比如那個僅僅是屍體就足以形成“黑暗領域”的上古惡魔。
夏德理解醫生的意思,沒有人能夠幫助他,他隻相信自己。
“醫生,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在吞噬黑暗,但總有一天,你會被這黑暗吞噬。”
“我明白,但我繼承了他們的願望,也有責任解放他們的靈魂。我甘願這樣做,即使我自己也知道,我可能不會有好下場的。”
兩人對視,夏德並不畏懼醫生眼中的光芒,畢竟他這幅樣子他最近見多了。
光線昏暗,背對窗外的醫生,隻有小半張臉被書桌上的煤氣台燈照亮。他的表情很平靜,像是早就想到有一天,會和彆人進行這番談話:
“惡人的靈魂讓我從罪孽中汲取力量,邪靈惡魔們的身體,讓我具有更多的奇術。吞噬了人之膿,讓我直接獲取了兩枚靈符文,僅僅是被消化的部分力量,就讓我甚至可以在夢中植入思想,用負麵情緒改變做夢者的想法,甚至,我能夠感受到,通過消化對方,我還能獲得更多的力量。”
漆黑的膿液從醫生怪異的眼睛中滲出,但隻能覆蓋他的半張臉。與達克尼斯人之膿形態的癲狂和狂暴相比,醫生真的是冷靜極了:
“但這還不夠,我十多年來吞噬了六隻邪靈惡魔,人之膿最古老的一個。但這遠遠不夠,我會一直在這條漆黑的道路上走下去,直至最後。”
這番話語中具有的力量,讓夏德有些喘不過來氣。他從未想過,一直待人和善的施耐德醫生,還背負著如此沉重的秘密:
“你也要在黑暗中獨行,直至被黑暗吞噬?”
這是達克尼斯做過的事情。
“不,我要做的,是吞噬黑暗。”
醫生微微低頭:
“我作為心理醫生,去感知人們的秘密,去發現惡人,去秘密行動完成那些與惡魔有關的任務。這就是我這十多年來一直在做的事情。夏德,你是第一個知曉這個秘密的人,在此之前,我從未和任何談起這件事。我希望你能夠繼承我的願望”
“什麼願望?”
夏德有些不解。
“一旦你發現我失控了,請立刻殺了我。”(惡魔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