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和德雷克教授記載的一樣,詩人羅蘭先生的經曆發生在今年,也就是1853年的春季。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羅蘭先生帶著自己的筆記本,身上藏著一把防身用的小刀,前往亨廷頓市西部的濕地湖泊地區踏青采風。
雖然主要職業是翻譯員,但羅蘭先生交友廣泛。在路過好友塞德裡克先生的蘋果園時,便在蘋果園中隨意閒逛,準備醞釀一首以冬季樹上的寒霜為題材的小詩。
而當他來到了果園的樹林深處時,身邊的樹上忽然出現了一張人麵,更準確的說,是樹乾上的紋路和皴裂,構成了一張人麵:
“我知道這很難相信,但我確信那不是我喝醉了酒而產生的幻覺。”
酒館中的羅蘭先生說到這裡,還端著酒杯辯解了一句:
“我寫詩的時候通常是不喝酒的。”
就和下盧瑟村的漁夫被說話的蛇嚇到了一樣,春季時的羅蘭先生即使比村夫有文化,但還是被這種怪事情嚇到了。
他向夏德描述了自己當時驚慌的心情,以及慌不擇路想要逃走的做法:
“我也不記得自己跑了多久,但怎麼也無法逃出那片樹林。是的,我感覺自從1850年秋天,我被街上的野狗追了三條街以後,就再也沒有進行過如此劇烈的運動。”
羅蘭先生回憶著,夏德一邊點頭一邊記錄,感覺這些神奇的經曆,比湖中女神本身更加有趣。
樹上的人臉,可以在樹乾上相互移動,因此當羅蘭先生再也沒有力氣向前走的時候,樹乾上的人臉便再次開口說話。
“它當時像是在唱歌,就好像是童話故事一樣。我無法描繪出樹木發出的聲音,但那首歌大致是在詢問我,當春天即將來臨,冬季的積雪將會融化,那些雪看起來不會很可憐嗎?”
詩人說道,大口灌了一口酒。這種小酒館中的麥酒度數並不高,所以也不必擔心喝醉。
“那麼你當時是怎麼回答的?”
夏德好奇的詢問,羅蘭先生右手食指在空中畫著圈,輕聲哼道:
“雪是冬季的使者,當春季到來,它們理應讓出自己的位置,讓繁花和陽光來到人間。”
這種說法倒是很像詩人的口吻。
“那麼如果是你,華生先生,你會怎麼回答?”
詩人又問向夏德,夏德想了想:
“雪並沒有消失,而是變成了水,在春季浸潤大地。它們會在接下來的夏季重新蒸發到天空,在秋季化作雨水落下,在冬季重新變成積雪覆蓋大地。這是一種循環,雪並未死去。”
羅蘭先生露出了笑意:
“介意我將你的話記下來嗎?”
回答了樹木上人麵的問題後,那人麵似乎對詩人的回答很滿意。於是地麵震動,那些圍困羅蘭先生的樹木向著周圍讓出了一條小路。
被困在樹林中的羅蘭先生,便驚懼的沿著那條小路向著儘頭走去,並在儘頭看到了一片湖泊。
“我當時立刻就想到了湖中女神的傳說。華生先生,我是本地人,雖然隻是平民,但我的家族在本地已經生活蔓延了五代人,我從小聽著本地的故事長大,很容易就能聯想到那些奇妙的傳聞。”
“你是踩著冰麵去往了湖心島嗎?”
夏德問道,但詩人微微搖頭:
“不不,那時春天已經來到,湖麵上沒有冰麵。不過,湖邊停著一艘小船,當我在船上坐下,甚至不用去搖船槳,它便自動載著我,滑過湖泊絲綢一樣的湖麵,駛向了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湖心島。”
他眯著眼睛,享受著自己的回憶。
夏德點點頭,再次在自己的筆記本上記下這件事。看起來那片湖的季節和現實世界是相對應的,而非永遠保持著獨眼漁夫格雷福先生口中的冬季模樣:
“下一個問題,你在湖心島上遇到了什麼?”
“遇到了一位穿著白色長袍,拄著白橡木手杖的中年女士。她雖然打扮的很樸素,但我覺得就算是報紙上的王後,也沒有她那樣的貌美。”
這一點和下盧瑟村的老格雷福的說法不同,漁夫遇到的是一個老婦人。
“你向她許願了?”
“是的,但在此之前,她讓我為她作了一首詩,來讚美她的美麗,這對我來說並不難。或者說,即使她不讓我這樣做,我依然會寫詩,她的美貌無人能比。”
詩人懷念的說道。
“寫完了詩,她便詢問我是否有什麼願望。我當時激動的腦袋都有些發蒙,本打算說‘才華’,但又感覺自己的才華已經非常出眾了,再索要才華,是對其他詩人的不公平。”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