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靠著這樣的話術,贏得了我那位強大同族的歡心嗎?那麼請仔細看著我,再告訴我一遍,我究竟是否漂亮。”
夏德本來是不想抬頭的,但奇怪的翅膀扇動的聲音讓他不得不抬頭。他儘量控製著自己的視線,隻去關注從那姑娘脊背後方延伸出的翅膀:
“鱗片顏色介於燦爛的天藍色和深邃的靛青色之間是藍龍啊~”
心中感歎一聲,又急忙低頭繼續去看畫布:
“是的,很漂亮。翅膀雖然小巧,但形狀很不錯。特彆是你呼吸的時候,那對翅膀微微晃動,這的確很迷人。以人類姑娘的角度,她們可沒有這樣的‘天賦’,以巨龍的角度,你的鱗片色澤很有誘惑力。”
床上的姑娘繼續笑著,聽的出來她的心情非常愉悅:
“你可真是會說話。好了好了,快畫吧,如果你把我畫的沒有你說的那麼漂亮,我可是會生氣的。”
夏德的右手繪畫速度又加快了幾分,因為這幻境的時間相對於外界來說似乎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麼長,所以夏德也不是很著急。而當第二幅畫作也完成以後,夏德沒有起身,兩位瑪隆小姐一起站在他的身後,一左一右的越過他的肩頭看向兩張畫布,並笑著討論著到底誰畫的比較好。
於是就在雙重瑪隆小姐的聲音中,周圍的光亮再次彙聚成了那團營火。雨滴打濕了才剛乾燥的衣服,驚濤駭浪取代了遊輪頭等艙內的悠閒。
“我到底是什麼?”
藍頭發和赤紅頭發的姑娘都消失了,這裡隻有那位迷茫的黑頭發姑娘。
魔女們見夏德從幻境中歸來便也重新聚集了過來:
“夏德,你手裡的油畫,就是瑪隆小姐在船上留下的模樣嗎?”
特蕾莎小姐好奇的問道,夏德輕輕點頭,然後在她們驚訝的目光中,將卷起來的畫布展開,發現這其實是兩張畫布卷在了一起:
“兩張?”
“我想現在已經可以公布答案了。”
他沒有讓魔女們立刻看到畫布上的圖案,而是在雨中問向麵前的姑娘:
“瑪隆小姐,你現在明白了嗎?你和她在船上經曆的一切,真的是你描述的那樣的嗎?”
“我們都是幻影,是不完整的靈魂,都是不存在的。”
表情有些呆滯的女士說道,抬頭看向夏德:
“我們其實,誰也看不到我們,我們是”
“你們兩個聚集在一起,以更奇特的方式活躍在船上。所謂在船上各處約會,隻是你們的靈魂共同遊蕩,所以看到了船長等人的行為但他們卻沒有發現你們,是因為你們本身就具有知曉這艘船上一切事情的能力。”
夏德一隻手抓住一幅畫:
“你們意外的相遇,讓你們發現了讓自身存活的方式。於是一個意外誕生的殘破靈魂——萬物有靈,隻是如今的時代這很罕見了,‘光輝使者號’產生朦朧的意識與靈魂,是無法複製的奇跡;一個已經死去的幻影——那枚龍蛋的確已經死去了,但不知道是邪教徒的陰謀還是又一次意外,還未真正誕生的新生的生命雖然沒有了呼吸,但尚未成型的靈魂卻殘存了下來。你們決定讓自己真正變成活著的,你現在明白了嗎?這兩幅畫隻是在畫畫嗎?”
瑪隆小姐抿了下嘴,發絲在雨水中貼著側臉,臉色慘白的像是要變成鬼魂,於是伊文思教授替夏德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那兩個並沒有真正存在過的瑪隆小姐,在利用‘繪畫形象’的行為來錨定自己的形象,將自身的全部告知另一個存在,以做好融為一體的準備。”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夏德手中還未展示的兩幅畫,夏德深吸一口氣:
“瑪隆小姐,你是否還記得你所描述的,你在昏睡前最後所做的事情?你在自己的船艙中與那位女士嗯,一起玩耍?我想這應該也隻是你的記憶,將某件發生在你身上的大事,扭曲成了普通人類能夠理解的事情,而普通人類顯然無法融合靈魂,所以記憶替你選擇了近似的事情。特蕾莎小姐,你來告訴她,在她昏迷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被夏德意外點到名字的金發魔女,下意識的按照課堂上被老師點到名字後的反應說道:
“你們兩個進行了融合,讓兩個不存在變成了存在,讓兩個無名的影子,變成了我們眼前的人。所以你清醒後發現另一位女士不見了,她並不是不見了,她就是你的一部分。”
特蕾莎小姐甚至還超綱回答道:
“之所以暫時以‘光輝使者號’那一方的記憶為主,我想大概是因為你們融合的地點是船上。”
夏德手中的兩張畫布在雨中展開,畫布上當然不是什麼都沒穿就躺在床上的兩個姑娘。左邊的畫布上是一艘在夕陽的金色餘暉下行駛著的巨大遊輪,右邊的畫布上則是一頭飛翔在黃昏日落時分海麵上的幼年藍龍。
三位魔女對此倒是沒有太多的驚訝,夏德剛才比對著那兩個姑娘“親手”畫下了這兩幅畫,因此也不吃驚。隻有“瑪隆小姐”震驚的看著畫上的內容,那些朦朧的記憶正一點點變得清晰:兩個誰也無法目見的殘破靈魂在船上遊蕩、相遇、相識、結伴,直至最後決定融為一體,真正的實現“活下來”的目標。
她的全身都在顫抖,驟然明白了自己的存在,非但沒有讓她長出一口氣,反而讓她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我到底是什麼”的疑惑。下意識的抱住了麵前的夏德,顫抖的身體像是要從他那裡汲取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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