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獅鷲海東青在那小木屋前徐徐下降的時候,夏初見抬起頭,看見那已經燃起燈火的小木屋,突然明白了家的意思。
家,大概就是點燃著燈火,並且有人在那裡等著你的地方吧……
“我回來了!”夏初見推門而入,聞到一股屬於黑鬆露野犀豬特有的香味。
其實還是她之前做的那些菜,因為太多了,已經吃了一周了。
這些人還沒吃膩嗎
應該是沒有吃膩。
因為李縛和宋明前正對著最後一塊烤野犀豬肋排大打出手。
平瓊端著一個大海碗,沉浸式吃著紅獅羊肚菌清燉野犀豬肉。
隻有葉世傑躺在小木屋裡唯一一張木床上,正盯著門口的方向。
看她進來了,才收回視線,淡淡地說:“回來就回來了,不用大呼小叫。”
夏初見朝他笑了笑,說:“葉隊你好些了吧傷勢重不重要不要你先跟他們回去,找協會的醫師看一看”
這時李縛、宋明前和平瓊三個人才從自己的飯碗裡抬起頭,一會兒看看門口的夏初見,一會兒看看木床上的葉世傑,不知道說什麼話好。
葉世傑皺了皺眉頭,對夏初見說:“你先進來,外麵這麼冷,你老開著門乾嘛”
夏初見回頭,看了一眼門口。
那個豬頭類人三鬃已經在木屋門口的屋簷下找了個角落,和獅鷲海東青一左一右,窩在那裡。
獅鷲海東青也就算了,它本來就是異獸森林土生土長的動物,露天而睡是它的本能和習慣。
可三鬃不是。
夏初見猶豫再三,還是扭頭看向屋裡的葉世傑說:“葉隊,外麵太冷了,讓三鬃和小狗子進來吧。”
她猶豫,是因為她知道,在北宸帝國正常人類心裡,類人不算人,他們是賤民,是奴隸。
葉世傑閉上眼睛,淡淡地說:“類人的身體跟人類不一樣,你不用操心他們。”
“他們怎麼不一樣了”夏初見咬了咬唇,“他們跟我們一樣,也是人。”
“類人賤民和奴隸都不是正常人類。”葉世傑一副不想爭論的樣子,說出了大家的共識。
“其實基因進化者也不是正常人類。”夏初見忍不住脫口而出。
說完就後悔了。
這是姑姑有時候在家裡嘀咕的話。
夏初見從小就聽熟了,忍不住冒了出來。
姑姑其實叮囑過她,不要在外麵亂說話。
比如這種基因進化者也不是正常人類的話,在北宸帝國簡直屬於大逆不道的言論。
在北宸帝國的人看來,這就等於在說,屬於人上人的基因進化者,跟低賤的類人一個等級。
葉世傑唰地睜開雙眸,眼裡的冷意不加掩飾:“夏初見,注意你的嘴!這種話,以後不要讓我聽到!否則,你立刻離開我們暗夜狩獵者協會!”
這是要趕她走了
夏初見雖然後悔自己說錯話,可葉世傑這麼訓她,也太傷她的自尊了。
她氣性上來,冷笑說:“行,不用你趕我,我現在就走!”
說著,她啪地一聲關上小木屋的門,根本不進屋了。
轉身站在小木屋門口,極低溫的寒意撲麵而來,夏初見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小木屋門口的豬頭類人三鬃張大了嘴,呆呆地看著她。
本來應該很醜陋彆扭的豬臉,在夜色裡卻沒有那麼難看。
他緊緊抱著小狗子,哆哆嗦嗦站起來,低聲說:“女大爺不用為三鬃說話……三鬃可以走,不冷的,三鬃是類人奴隸,不怕冷的……前幾天跟著那個壞蛋,三鬃一直就是在雪地裡睡覺,沒事的……”
三鬃把小狗子牢牢抱在胸前,起身往外走。
小狗子被他豎著抱在懷裡,小腦袋正好朝後擱在三鬃的肩膀上。
它看見自己離夏初見越來越遠,忍不住朝她“兀爾拂、兀爾拂”的叫起來。
小小的黑豆似的眼睛裡,有著大大的疑惑,像是不明白,它為什麼要走,要離開。
夏初見心裡升起強烈的不忍,忙叫住他:“三鬃!你和小狗子都彆走!我們去飛行器那邊住一晚上!”
屋裡的葉世傑聽見,額頭的青筋跳了又跳,惱怒著大聲說:“那是協會的飛行器!類人……不能上去!”
他費了好大勁,才忍住沒說“奴隸”兩個字。
小木屋裡,李縛、宋明前和平瓊這時才覺得事情大條了。
李縛拿出紙巾,擦了擦油汪汪的嘴,低聲勸葉世傑:“葉隊,也就一晚上……小初見不待在飛行器裡待哪兒啊……外麵那麼冷,她又不是基因進化者,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