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修在院裡抱著劍站著,眼前的李淵蛟一身黑袍,抽劍舞動著,在冷風中發出幾聲破空聲,雙手握得發白,青鋒沉重,李淵蛟的麵上微微見汗。
“蛟兒,你這《玄水劍訣》讀了多少時間了。”
李淵修伸手在李淵蛟的肩膀上拍了拍,扶正他的劍式,溫聲問著。
“兩年出頭。”
李淵蛟低聲應了,李淵修將他的幾個錯誤指正,便見門前走進來一個男孩,看上去比李淵修還要小些,朝著兩人拱拱手,抬起頭道:
“兄長,我父親請您上山一趟。”
“嗯。”
李淵修朝著眼前的李淵雲點點頭,偏頭道:
“你去東院說一聲,眼下便不去處理事務了。”
身後的李平逸已經長得高大,身材要比他父親李謝文魁梧幾分,聞言點頭出去,李淵修彆過李淵蛟,跟著李淵雲上了山。
李玄嶺正在院子中坐著,看著杯中衝泡的茶葉沉浮,李通崖囑咐他向李淵修幾個透露法鑒之事,他心中卻裝滿了憂愁與不安。
自己的孩子李淵雲身無靈竅李玄嶺早便知曉,前些日子還抱著些希冀的想法——萬一能讓法鑒選上了,身上的靈竅問題便有了解決方法。
在法鑒麵前一跪,李玄嶺還是接受了現實,心中苦辣,望著自己的孩子在山上跑來跑去,當真說不出的滋味。
“這孩子,這可怎麼辦……”
李玄嶺小時就見三叔李項平尤為喜愛李景恬,這頭到了自己身上算是嘗到了滋味,何止是簡單的愛……要說沒有愧疚,沒有悲哀,李玄嶺是萬分不信的。
門前的篤篤作響,李淵雲已經領著李淵修進了房門,這孩子昨夜同李玄嶺徹夜長談,知道了自己身無靈竅,忍不住哭了兩陣,現下看上去已經沒有什麼淚痕,反倒還有笑嘻嘻地來安慰李玄嶺的意思。
“見過族叔!”
李淵修拱了拱手,小淵雲已經自覺地退出房門,看得李玄嶺眼簾一低,偏過頭去,澀聲道:
“今個叫你來,是因為伱已經成了玄景,家中一些事情也須知曉。”
李玄嶺尋他來時早已深思熟慮過,將話好好整理了一遍,開口道:
“家中有一道祖上傳下來的法器,是一枚青灰鑒子,遠超築基級彆,有諸多妙用,神異非常。”
將法鑒的妙用一一講述了,在過去的一些事情中舉了一些例子,李淵修帶著喜色聽完,李玄嶺這才道:
“前些日子帶你們封閉了五感,在院子中便是求這符種,你的弟妹們淵蛟和清虹得了眷顧,升陽府中已經暗暗授了符種了!”
這番話不提符種可以為一人所求,而是避重就輕地談到得了法鑒眷顧才可以授符種,自然是為了避免傷到李淵修,這個淵清輩的大哥卻仿佛渾然不覺,喜道:
“那可真是好得很。”
言罷眼中閃過一絲低落,低聲道:
“隻是可惜了淵雲了。”
這話正中李玄嶺的心結,李玄嶺不由地點頭,沉聲道:
“淵雲不能修煉,許多話也不對我這個當父親的說…今後日子不好過,還要修兒你多多關照。”
李淵修鄭重點頭,兩人在燈下聊了許久,從虎視眈眈的鬱家聊到遙遙相助的蕭家,李淵修的不少見解都令李玄嶺刮目相看,兩人聊到夜深,這才讓他發下玄景靈誓,送出門去。
“有此子持家,今後無恙矣。”
李玄嶺的心情好了許多,看著李淵修下山的背影,滿意地點點頭,轉頭修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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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思在家中拜見了老祖蕭初庭,又見過了族侄蕭雍靈,這才得以脫身,駕風在古黎道飛了一陣,越過重重疊疊的林海,到了李家地界。
當年黎涇山上的簡陋霧裡迷陣已經換成了一道金光閃爍,頗為複雜的大陣,看得蕭元思微微點頭,雖然這陣法在如今築基修為的他麵前算不上什麼,卻也能看出來李家這幾年有所長進。
在陣外穩住身形,蕭元思有些忐忑地開口道:
“青穗峰……”
蕭元思又想了想,改口道:
“黎夏蕭家蕭元思前來拜訪,還請開一開山門!”
下方明顯愣了許久,這才洞開一個小口子,蕭元思收了法術,往其中一落,麵前竟然是一個不認識的小輩,有些麵熟,朝著他拱手道:
“李家李玄宣,見過前輩,我家長輩在閉關,還請落到院中坐一坐。”
蕭元思輕輕點頭,望了望他,忍住沒問他是誰的孩子,落座端茶,靜候李通崖等人的到來。
這才組織了一下語言,李通崖已經到了門前,屏退了左右,院子裡隻剩下兩人,李通崖拱拱手恭聲道:
“見過前輩!”
蕭元思感慨地望著他,看了看他斑白的鬢角,輕聲道:
“你也老了……項平呢?”
李通崖低下頭,眼睛低垂,看不出什麼色彩,回答道:
“兩宗約事,山越東進,逼殺了項平。”
蕭元思本就懷著愧疚而來,這話像一道重錘一樣砸在他腦殼上,叫他破了功,解下腰間的青鋒遞上去,低聲道:
“涇兒…他…沒了。”
李通崖早已經知曉,卻忍不住垂淚,雙手接劍,哽咽道:
“通崖二十歲失了兄長,父母兄弟一個接一個地過世,如今不見雙親,亦無兄弟了!”
蕭元思如今已經是築基真修,卻也被他三兩句話震得淚流,想起當年在李家煉丹時承諾代為照顧涇兒,咬牙道:
“通崖……通崖……我,我對不住你。”
李通崖猛然挑眉,震聲道:
“蕭前輩!我隻問你一句,涇兒是怎麼死的?”
蕭元思漲紅著臉,內心之中天人交戰,過了數息才開口道:
“為遲家所害……供上南疆給妖物煉丹了!我師尊已被鎖在塔下,至今還未放出來,無能為力……”
“原來是遲家!”
李通崖知道青池宗內遲家掌握大權,做出這種事情最合理不過,躬身謝道:
“多謝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