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蕭貴身故了。”
李淵蛟已經聽說過許多傳聞,也經曆過家中老祖身故,目光一掃,頓時明白了眼前的情況。
兩家是世仇,李淵蛟自然是沒什麼好傷懷的,反倒終覺塵埃落定,默默鬆了口氣:
“費望白死於不知名劍修,一劍而已,鬱蕭貴死於叔公,一枚華觴果與青尺劍,亦是一劍而已……湖上三家築基,如今皆死。”
青池宗可不會因為世家的築基隕落便放過手底下的肥羊,該交的供奉還是要交,美其名曰:前人遺澤,依舊掛名世家五十年,待到幾十年下來把底蘊吃得乾乾淨淨,複又一腳踢開。
倒是哪天李家多上了好幾個築基,又漲了地盤,估計還要多加幾分供奉,譬如袁家的每次供奉,比李家還要多出數倍。
鬱蕭貴身死的景象頗為瑰麗,滿地的玉石滾動,李淵蛟一頭欣賞著,又穿出洞府,在鬱家地界上盤旋了一陣。
鬱家治下如今比多年前要好出不知道多少,至少說是能過上活命的日子了,鬱慕高雖然陰險狠毒,但也舍得下殺手,大刀闊斧地改革了鬱家的族製,又提拔了幾個平民出身的外姓,一片向好。
心中有了數,收起法鑒,眼前重新出現自家洞府的石壁來,李淵蛟低聲道:
“遲步梓這一趟,真是叫我家坐立難安,也不知有什麼後患。”
這一日下來驚心動魄,一口鬱氣憋在胸膛之中,李淵蛟從架上取下【青尺劍】,練起劍法來。
李淵蛟抽劍舞動,自顧自地練了大半日的劍法,這才覺得壓在自家身上如山般的重壓泄去許多,隱隱間又有精進。
這才盤膝而坐,擦拭起青鋒來,便見下頭上來一人,一身褐衣,頭頂玉冠,滿麵笑容,恭聲道:
“族兄!族兄!好事族兄呐!”
此人自然是唦摩裡了,喜氣洋洋地迎上來,他算上年紀要比李淵蛟大,隻是如今學會了世故,一口一個族兄,親近得很,笑道:
“族兄!黎涇來報,說是初庭真人現身餘山,打死了數十藏身餘山的魔修,已經複歸銜憂峰,蕭家地界上的魔修四散而逃了!”
‘蕭初庭歸來了!’
李淵蛟默默鬆了口氣,麵上也忍不住浮現出笑容:
‘蕭初庭坐鎮,蕭家困境遂解,也不必為難了,如此一來,我家也安全幾分。’
心中思量著,拍了拍唦摩裡的肩膀,答道:
“是好事,你看著些,我閉關修煉去。”
唦摩裡點點頭,默默退下了。
……
山上的修士鬆了口氣,消息傳開,山下的眾人也是歡欣鼓舞,眾人不了解其中鬥爭,隻覺得蕭家是李家的靠山,如今真人歸來,自然是好事。
一眾淵清輩的族人更是欣喜,這輩人本在各山各鎮擔任要職,正逢著回黎涇述職的機會,到李淵平的中殿賀喜來了。
淵清輩滿打滿算有十多人,如今在世的還剩下九位,除去山上的淵蛟與清虹,持家的淵平,以李玄宣的庶出兒女最多,共有四子二女,大的有三十歲,小的也不過十多歲,各在一方任職。
其中也有兩名靈竅子,隻是天賦比李淵平尚不如,幾乎要與凡人無異了。
“見過家主!”
這一眾人在殿中一聚,李家近半的世俗權力都握在這中殿之中,李淵平笑盈盈地迎下來,把一眾兄妹都扶起。
相較李淵修治家時期一眾兄弟的桀驁不馴,如今這一位位都是笑得熱切,心心向著家中。
並非李淵平手段比李淵修要高,而是一眾兄弟都娶妻生子,有了家室。
畢竟靈竅子與凡人是天差地彆,這幾人生不出靈竅子也要憋著勁生,膝下的娃娃不比他們父親李玄宣要遜色。
按著李家的規矩,這些大宗庶脈孩子六歲測出靈竅就可以上山修行,寶貝孩子還在山上修行呐,一些凡間富貴算得上什麼!自然改換了門庭,變成了主脈的忠實簇擁,
此中關竅李淵平自是一清二楚,如今也是大膽重用,拔擢了幾個要職,讓自己輕鬆不少,這幾年與眾兄弟來往熱切,情誼急劇升溫,眼下笑道:
“這事是好事,也不勞煩諸位兄弟這樣隆重跑上一趟。”
幾位一陣告罪,推上來一個最年長的男子,臉龐微微有些寬大圓潤,是李玄宣庶長子中最長之人,東拉西扯地講了一陣,笑道:
“隻是家中還有良材,遲遲不得族中重用,我等向家主舉薦來了!”
“哦?”
李淵平饒有興趣地抬起頭,便見他道:
“這兩兄弟是安客卿之子,也是我李家血脈。”
他招了招手,下頭請上來兩個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年,束發披衣,手上都帶著金環,圓臉黑眸,頗為拘謹,躬身道:
“安思危安思明見過家主。”
安鷓言與李妃若就這二子,同胞兄弟,不但都是身具靈竅,還在十三四歲便修煉到了胎息四層!
雖然兩人都是氣息浮動,看起來是剛剛突破不久,依舊是驚掉了一地下巴,李淵平仔細盯著兩人瞧,訝異地道:
“這…你等可是修的《叩庭宿衛訣》?!”
見著兩兄弟皆點頭,李淵平暗暗鬆了口氣:
‘難怪這樣快,這《叩庭宿衛訣》本就是胎息速而練氣緩的速成功法,可也足見不俗了。’
‘和安景明十四練氣的速度依舊沒法比…可也遠勝我家一眾外姓,莫說陳氏,就連我家受了符種也不過這個速度罷了!’
於是搖搖頭,沉聲道;
“你等現下的修為進度,先不必什麼重用了。”
此話一出,安家兄弟大囧不說,一眾兄弟也是一窒,卻見李淵平答道:
“我這就寫信,為你倆在驊中山上尋一洞府專心修煉,速速突破練氣,族中有重任托負!”
“是!”
兩兄弟頓時大喜,待到李淵平書寫了手信,兩人接過,恭敬地退下去了。
……
蕭家。
蕭初庭破開太虛,輕輕地落在銜憂峰山頂,寒潭之水一如既往的清澈冰寒,他緩緩坐下,出神地望著對岸的那山石。
鬥智鬥勇,一身疲憊,在山石上坐下,蕭初庭突然想起兄長蕭初籌已經死了。
自己年年坐在潭邊,交談時事與變局的兄長,已經被蕭初庭所食,化為了自己一道半成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