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峻兩人駕風與空衡往南去,一路順著蕈林原南下,李玄宣在後頭飛著,李曦峻記起來一事,扯過空衡,低聲道:
“法師,你既然以雷泊為機緣修行…為何不早說?”
“先時聽聞江南險惡,實在不敢呐…我這功法品級很高…貴族懷疑我圖謀不軌,我卻也害怕貴族謀財害命…”
空衡摸了摸白淨光滑的腦袋,細眼一睜,輕聲道:
“嗐,我與道友說個明白…我修行的法門需著天地生九雷,可天地間此道果位空懸,雷法不顯,已經難以尋到,唯有雷修突破之時凝聚仙基,必會生出九雷之一。”
“我寺廟中的長輩臨終前算了許久,這才能推斷出江南近百年來必然有雷霆生出,故遣我前來,又算出此中應有一劫,能曆練我心智…”
他眉眼低垂,溫聲道:
“淵蛟道友時時疑我…實則說白了我遼河寺…落魄得還不如貴族,主持坐化後,我已如同喪家之犬,無路可去。”
李曦峻輕輕點頭,心中警惕起來,問道:
“貴寺長輩坐化多久?”
“已經有…四十餘年了!”
空衡答複,李曦峻心中計算一陣,正正好是當年紫煙門靈岩子逃難至自家,被先輩所救,留下這《紫雷秘元功》的時日。
“四十餘年了…江南如今湧現出數位雷修,如若其中有什麼紫府布局,想必都是四十餘年前一起布下的局…”
李曦峻從未見過靈岩子,可他讀過族史,知曉此人是李通崖接手,心道:
‘靈岩子…應該騙不過老祖,那就是靈岩子亦不自知,無意中已經成了彆人的棋子,紫煙門…莫非是紫煙門真人?’
當下問道:
“法師可曉得【雷雲寺】?”
空衡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不知,李曦峻在心中計較一二,暗道:
“看來得尋個機會,去一趟紫煙門,問一問這靈岩子。”
李曦峻以最壞的角度猜測一番,心道:
“最好正是因為靈岩子等人從雷雲寺中帶出此物,便被遼河主持算到,派著空衡出山…”
李曦峻心中計較著,幾人已經穿過長宵門的合林郡,稍作歇息,在合林郡一端的山間落腳。
李曦峻運起目力,雪氣翻湧,看了看地貌,輕聲道:
“應是此處了,我等剛才翻過的是泉屋山,前頭是合林山脈,乃是地脈彙合之處,《寒雪集》中描述的幾種水脈薈萃都在此處。”
此次出行半真半假,明麵上還是李曦峻收集寒水,李玄宣依舊披灰衣,板著張臉跟在後頭,空衡倒是很有興味,看著眼前的山川美景,念叨道:
“還是江南水脈豐富。”
李曦峻輕輕點頭,轉頭看向李玄宣,恭聲道:
“叔公路上也讀過《寒雪集》了,合林山脈廣大,你我二人分頭去尋,也好早些時候尋到。”
李玄宣隻點頭,李曦峻又看向空衡,低聲道:
“雖然合林山脈靈機不強,沒有什麼有名的靈物和妖物,卻難免有些流竄的魔修,還請法師坐鎮,為我二人壓陣。”
“好!”
李玄宣見他行事周到,有條不紊,點了點頭,尋了一方向去了,李曦峻目送他離去,這才看向空衡:
“麻煩法師看護我家長輩,我且去衡東郡。”
空衡會意點頭,叮囑他兩句,李曦峻駕風繼續往北,從合林山脈兩座大山之中穿過,順著道到了衡祝道門的衡東郡。
這才飛出合林,便見一片平原,舉目都是大大小小的樓台亭閣,連甍接棟,衡東郡是個大郡,足足有上百萬人丁,衡祝道門經營多年,在越國都是數一數二的富庶大郡。
李曦峻飛了一陣,舉目四望,皆是開闊沃野,心中疑慮:
“衡祝道門…竟然不設仙山?”
正想著,前頭一人飛舉而來,足底踏著一道雲氣,身著白衣,繪這金紅色的雲紋,薄唇大眼,眉骨細長,不類江南人士。
“在下衡祝道畢成鄄,見過道友…不曉得是哪門哪派來訪?”
畢成鄄深目高鼻,神態很難察覺,目光在李曦峻上下一掃,已然推斷出不是三宗七門任何一道,隻是口中很是委婉。
“小修自望月湖而來…青杜李家李曦峻。”
李曦峻溫聲答了,畢成鄄則略有驚異,點點頭答道:
“原來是李氏…難怪我見道友目中清氣婉轉,出類拔萃,還想著是吳國哪個道統。”
李曦峻謙虛兩句,畢成鄄客氣道:
“不知道友不遠萬裡前來…所為何事?”
李曦峻答道:
“聽聞衡祝仙道有【寧清滌魔術】,能消除心魔、除卻心結,我有一長輩為心魔鬱結,特來求治。”
畢成鄄顯然是見多了,並不意外,開口道:
“左右都是道友,治救自然無妨…隻有一點先與道友說明白了。”
他頓了頓,很是審慎地道:
“我仙道【寧清滌魔術】並不是什麼上品仙法,不過五品而已,有些心魔奈何不了,道友若是要求治,可要有個準備!”
“這是自然,哪裡有一定的事情。”
李曦峻理所當然地應聲,畢成鄄這才點頭告罪,答道:
“多年來時常有人施法無功,憤而怪罪施法的同門,更有甚者怪罪起我衡祝道來了…我道行事多年,實在是被罵怕了,不得不多加防備。”
李曦峻見他這模樣,心中多了幾分好感,暗忖道:
“這衡祝道門倒是與青池迥異,比越北諸門都要好些了…真是難得。”
畢成鄄把責任分了個明白,說話頓時熱切幾分,笑道:
“道友是首次來我衡祝道吧?”
“不錯。”
李曦峻應了一句,畢成鄄解釋道:
“我衡祝道來曆久遠,曆代都是稱【衡祝道】,後來好事者排了個幾宗幾門,才有人稱我道為【衡祝道門】,漸漸越傳越廣…再難改了。”
他神情有些無奈:
“故而北麵來的道友都稱我等為道門…實則不然…我衡祝道可不能與青池金羽相提並論,雖然都是紫府金丹道,我衡祝道卻是古術修的路數。”
李曦峻仔細聽著,畢成鄄道:
“真要說起來,我道的修法與東邊的【大鵂葵觀】還接近些,多年前都是【月華仙府】設下的分府,一者是【衡祝道】,一者是【鵂葵道】。”
他輕笑一聲:
“故而【大鵂葵觀】也有這困擾,常被稱作【鵂葵道門】,那群道人凶悍得多,叫錯了名字是真的會出手打人。”
李曦峻若有所思地點頭,這畢成鄄言語間用詞很有講究,再看看衡祝治下黎民的麵貌,讚道:
“貴道頗有古風。”
“莫提了…”
畢成鄄倒是語氣低落許多,轉而問道:
“道友可否稍待幾日,我這頭回去布陣,準備丹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