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峻閉關修煉數年,精煉法術、鞏固仙基,待到出關,玉庭峰受了他仙基『鬆上雪』的影響,原本山巔上的落雪已經蔓延下來,白茫茫滿山都是霜雪。
等到出關,太陽正好,萬木競發,果然見下麵人送上來幾封信,都是李曦治寄過來的,李曦峻還來不及看,聽聞李玄鋒已經在青杜山中等著了。
他隻好一邊急匆匆駕風過去,一邊急忙抽出那兩封信仔細看了看,一封是介紹天地靈機的變化,另一封是說東海更加動亂。
‘純一道、杜山島皆有嫡係身亡,赤礁島亦有幾個郭家人暴斃……’
他隻匆匆一看,隨手塞進袖子裡,踏步飛到了山頂之上。
“二伯公倒是回來得勤!看來寧家放得鬆些…或是給他派了什麼任務。”
這些事情李曦峻都有計算著時間,他這人敏銳,看著李玄鋒幾次歸來,大都有些再三囑咐的味道,探了口風,不敢多問。
眼下穿過湛藍色的【五水禦乾陣】,落回青杜山上,李玄鋒抱手站在大殿之中,下麵站著李承遼,李曦峻隻看了一眼,震聲道:
“老祖這是!”
李玄鋒已經突破築基後期,神情不如從前皺眉沉沉的模樣,顯得冷硬,隻是胸前甲衣滿是瑩白色的刀痕,左臂金甲更是碎了兩片,露出這甲衣閃著銀光的截麵來。
他的側臉多了一道深深的疤痕,從下顎一直延伸到鎖骨上,這痕跡呈現出晶瑩的血紅色,在陽光下閃動著光,看起來是不久接合的,很是猙獰。
李玄鋒頓了頓,輕輕擺手,他本用幻術遮掩過這傷口,可這晚輩修過瞳術,一眼看穿了,隻好隨口道:
“對付一隻妖獸留下的,一些小傷罷了。”
李玄鋒在南疆殺了幾十年的妖物,這近十年來又殺人眾多,滿手血腥,雖然大部分是仇敵與該死之人,卻不乏無辜,可身不由己,終究閉目殺了。
那名單之上隻有區區幾家幸存,如蕭家老奸巨猾早早封了山、赤礁島那紈絝被他人割了腦袋,其餘之人幾乎儘數死在他手中,那玉符上綁了密密麻麻的儲物袋,堆在他東海洞府之中。
所幸這玉符確實不凡,所殺的人物也是精心挑選過的,並沒有被發覺,倒是激發了好幾個築基世家的矛盾,以為仇殺,打出了一地狗腦袋。
‘倒頭來手上沾上臟血了!’
李玄鋒的性子與兄長李玄宣不同,越是血腥仇怨,越是呈現出鐵一般的冷硬,他的心誌如鐵,隻在李通崖身死時潰過一次,如今越是捶打,越是頑固。
他不是自怨自艾之人,這仇與虧欠記得深切,以至於麵上與內裡的自潔與傲慢被洗得乾乾淨淨,顯現出沉鬱的徹悟,隻是埋著隱約猙獰的冷漠,顯得不太文雅。
李曦峻看他諱莫如深的模樣,複又不敢多問了,隻覺得他有些不同,李玄鋒一句話轉移了話語,問道:
“寧家人算了幾遍,經過這麼一折騰,如今江南是【上惡靈藏】,有助於土德、魔修、府水、血氣等修行,對我家無害無益,隻明白便可。”
李曦峻點頭,想必李曦治的信中也有記載,隻聽李玄鋒道:
“這兩年少外出,周巍天資聰慧,並不急著追那六十年的時限,莫要讓他一口氣一日日隻修煉,多看看事,見一見血,省得他長歪,成了隻會鬥勇的紈絝。”
李曦峻自然點頭,便見李玄鋒從腰帶上的獸首中摸出一玉簡來,輕聲道:
“這是我選了許久得來的戟法,千挑萬選,用東海一處洞府得來的寶物和一東海勢力交換取到手中,是越練越霸道的戟術,看著適合周巍,你交到他手中便是。”
李曦峻接過,還來不及看,正好下頭上一人,稟道:
“稟大人,吠羅牙老祖前來拜訪。”
一旁的李承遼仔仔細細聽了許久,此時有了插嘴的機會,提醒道:
“八叔,此人已經來了多次了…前幾次八叔都在閉關,故而隻能讓他先行回去,山越本沒什麼好脾氣,漸有不耐之色。”
李曦峻算是想起來這人,這山越築基一直盼望著能靠上李家背後的紫府,從李淵蛟那時就敷衍著,如今屈指一算,幾十年下來,這老山越都修成築基後期了。
李曦峻頓時看向李玄鋒,輕聲道:
“這事……”
李玄鋒自然明白,李家如今真有紫府背景的無非他一人,頷首道:
“且去看看。”
……
李曦峻出了青杜山,到了殿中,正中那山越正負手而立,披頭散發,偏偏身著道袍,生得凶煞模樣,冷冷地站在院子裡。
見了李曦峻,他麵色稍緩,沉聲道:
“你是如今主事的?”
吠羅牙倒是有些緩和之色了,李通崖、李淵蛟他都是見過的,李家百年換了幾個老祖,偏偏聽聞都是為族而死,他雖然不理解,卻有些敬佩,問道:
“貴族昔年答應我的事情,如今可有著落?這湖我是待不下去了,這幾日就要離去。”
李曦峻先是應了一聲,疑惑道:
“前輩怎地這樣突兀!”
不說還好,這一句話倒是讓吠羅牙瞪起了眼睛,答道:
“祝先死了!連具屍體都尋不到,外出暴亡!”
這祝先是吠羅牙的手下,也有築基初期修為,當年鉤蛇李烏梢尾上雙鉤未成,實力與此人相近,雖然在築基之中墊底,可再如何也是個築基,一聲不響就這樣沒了。
吠羅牙繼續道:
“你且看看,鏜金門死了少主,赤礁島與大鵂葵觀大打出手,修越修士不再外出,金羽與長懷屢屢爭執,蕭家又閉關封山,這地方看似平靜,已經在漩渦之中了!”
吠羅牙話是這樣說,心中卻默默補了一句:
‘你李家他娘的與袁家決裂,肢解鬱家,又屢屢築基,在宗內聲勢漸隆,眼看就要對湖上下手了……我早走些,還不至於折了情麵!’
他頓了頓開口道:
“更何況…你可知幾年之前從湖上飛過的是何靈獸?”
說起這個,李曦峻頓時來了興趣,問道:
“我家求問四方,全然沒有消息,想來這妖物古獸之事,還是巫山有傳承!還請前輩賜教!”
吠羅牙雖然是山越,好歹也活了百來歲了,被他輕輕一捧,不動聲色,隻答道:
“那是【危好】,乃是灴鸞之子,處於太室山的同心樆上,見之則有妻離子散、流離萬裡的大災,早些走罷!”
山越本就對這類征兆極其迷信,吠羅牙修成了築基,卻更是篤信了,他滿麵憂慮,繼續道:
“不止是我吠羅牙,北山越的角中梓也多年不見,隻怕遭了毒手…隻剩下南邊的火羅惡與我一般一日日閉關……”
李曦峻聽得仔細,當年巫山分裂,留在南岸四股實力,其中角中梓實力最強,占據巫山,創立了北山越,伏代木占據了大厥庭,後被吠羅牙聯合李家所滅,大厥庭也落入李家手中。
‘這麼來看…當年長輩忌憚的山越諸築基,如今隻留下個築基中期的火羅惡,將山越諸地通通收進手中…似乎已經是不難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