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鋒見著氣海中光耀耀,心中慢慢浮現出受符之時的咒語來:
“李家弟子李玄鋒,恭請玄明妙法,司命安神,奉道修行,當以時言功,不負效信,隨符焚化,身謝太陰。”
這符種之中同樣有應答:
“茲有李氏子弟,戒除情性,止塞愆非,製斷惡根。賜下玄明妙法,使之發生道業,從凡入聖,自始及終,先從戒纂,然始登真……”
李家人自是將這應答仔細考慮過,前後文很長,一大部分已經闡明,有“造化不移、鬼神不知”指的就是紫府神通難以迷惑,還有“自然平靜、性寧平和”指的是符種靜心之效。
而李家人許下的是“以時言功,不負效信,隨符焚化,身謝太陰。”
李玄鋒曾經與李淵蛟暗暗談了兩句,他這多疑狠厲的侄子曾經這麼說過:
“初時家中不明時局,服過坊市丹藥,安知沒有血丹?叔公曾以丹藥突破,如今尚不知那丹如何來的。”
李玄鋒隻聽了兩句,便明白侄子未儘之言:
“家中不許血食的族訓,本是仲父留下,老人家曾談及仙鑒以民為本,饗食紅塵…應同是不許血食。”
“若是如此,當年服藥必有血丹,怎地鑒中無動靜?”
兩人不敢談,隻默默蓋下去,維護著這條族訓,如今李玄鋒見了氣海之中白光升騰,心中終於沉沉下去:
“我也算作惡頗多,應是罪加諸我。”
白光很柔和地傾瀉下來,落在那枚金色符咒般的仙基上,照得清濁分明,上下分離,這符種之中竟然淌出一道玄光來。
這玄光符文密布,跳躍升騰,落入那枚仙基之中,頓時金銷靈散,氣海之中大震,一股劇烈的刺骨疼痛感浮現而出。
李玄鋒眼前微微一暗,氣海中的符種竟然隨時要有破空飛走的感覺,不再沉入氣海之底,而是在正空中不斷跳躍。
“隨符焚化,身謝太陰。”
李玄鋒隻覺腦海之中仿佛有萬根銀針在晃動,這枚符種一旦破空飛去,必然將他一身修為帶走,身謝太陰,卻非說著玩的。
隻不過瞬息之間,他體內法力與精氣爭先恐後地向氣海中湧去,彙聚成一條條長河,氣海幾乎見了底,凝聚成符種上的道道丹紋。
眼見性命難保,他意識一陣暗沉,氣海中仿佛有什麼沉重威嚴的東西落下,符種登時戛然而止,靜靜地重新浮在氣海上。
下一刻,精氣法力重新噴湧而出,充沛四肢百骸,仙基『天金冑』化虛為實,重新凝聚在氣海之中。
李玄鋒默默閉著眼,符種依舊不安地浮在氣海半空,隻是仿佛被什麼東西壓製了,靜靜地懸浮著,猶不肯落入氣海之中。
他平定了氣息,慢慢睜開眼,洞府之中的煞風依舊在不斷盤旋飛舞,李玄鋒感受體內被鎮壓著的符種,心中喃喃道:
“不負效信…不負效信…留此軀一用,定能將功折罪。”
他還沉著一副麵孔,看不出來什麼情緒,麵前的金石自發彙聚而起,凝聚成鏡子,倒映出李玄鋒的臉龐。
這是張中年人的麵孔,看上去三十五六,淡白色的鏡麵之中長發黝黑,兩眼含煞,麵相勇狠,那些皺紋與白發通通消退了。
新凝聚的仙基讓他再度煥發青春,恢複了多年以前的模樣。
“當年離家之時,便是這幅麵孔…那時仲父猶在,玄嶺未死。”
李玄鋒看了兩眼,心中有些寬慰:
“我殺孽太重,又行血食之事,恐怕時日無多,若是那幅凶厲老態,難免嚇到他們。”
“如今這模樣,到了陰世,也好叫父兄認出。”
……
太虛。
陸江仙盯了那落下的洞府遺跡許久,心中暗暗盤算,不曾想李玄鋒那頭先出事了。
陸江仙還是頭一次觀察受符之人吞服道基,他還未曾驅動,符種登時被觸動,頃刻之間就從他的氣海中跳出,要吞服他渾身精氣法力,回歸鑒中。
若不是陸江仙發覺的早,及時出手壓製住符種本能,恐怕此時此刻隻能看著李玄鋒身隕,這枚符種回歸發呆。
“符種果然有本能,當時受符的玄命一旦觸發,便會脫離主人,回歸鑒中…”
陸江仙心中的疑惑稍稍化解:
“看來李通崖當年服下的那枚丹藥應該是東海某妖煉成,並未被符種探查到…否則也如同今日這般脫離主人回歸了。”
“當年煉成此鑒者,果然有以符種勘查的意思…符種眼中服了就是服了,立刻就要命…”
“李玄鋒…”
他很快收回目光,重新觀察起落下的那道遺跡來。
如今幾位真君不知下落,修越又讓開了路,釋修明顯騷動起來,太虛中釋修比南方紫府多出許多,這遺跡中也是釋修一方更具優勢。
太虛中元修、秋水諸位真人麵色都不甚好看,玄嶽的長奚真人也在其中,紫煙門也來了人,慣著一身紫衣,立在空中。
越國唯二的紫府仙族,長宵門邊上的豫陽陳氏也派了人來,豫陽陳氏一向低調,紫府是一男子,身上穿著古樸的灰衣,也靜靜的站在眾人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