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時間來算,至少真人現身的那一刻,小室山的動亂就已經開始了,否則消息傳過去都要小半日,更彆說趕在夜幕降臨之前過來。”
“背後恐怕有人指點。”
李曦明自然曉得密汎三宗背後不僅僅是鏜金門,甚至鏜金門也是有利可圖才屢屢針對自家,他稍稍一頓,輕聲道:
“把東西呈上來。”
安思危立刻退下去,不多時送上一排玉盒,他將最大最華麗的那一個掀開,正是一枚滿是悔恨的老頭腦袋,怒發須張。
李曦明眉心處天光移動,籠罩在這麵孔上的手段頓時散了,恢複為剛死之時的模樣,容貌並未變化,隻是哪裡能見到什麼悔恨?滿臉都是驚異與憤怒罷了。
他低頭抿茶,安思危答道:
“正是此人無疑。”
李曦明輕輕揮袖,這被封住的腦袋頓時滲出血來,他輕聲道:
“闕宛,查一查血親。”
李闕宛立刻會意,一隻手搭在另一隻手腕上,兩指一並,用法力提起血來,口中施法念咒,銀白色的汞光浮在血裡,她低道:
“赬尾之魚,其室如毀,其子獍,遠親。”
她抽出符籙來,貼在腕上,讓銀白色的光彩散了,恭聲道:
“此人子嗣不多,父母早亡,皆是散修,長子厭他,方才弑父弑母,卻又被人所殺。”
李闕宛用的是巫籙之術,還算準確,李曦明遂點頭,輕聲道:
“看來這亂也是真亂,果真有紫府盯著小室山。”
無論李闕宛有沒有算準,小室山背後有紫府指點是板上釘釘了,李曦明遣了兩位晚輩先下去,看向安思危,吩咐道:
“讓他們把賠禮放下,諸位客卿修士都回去…兩位洞主上來見我,與我細細聊一聊便可。”
……
青池宗,主殿。
澹台近身著華服,在殿前等了片刻,立刻有侍衛請他進去,他邁了兩步,越過白氣渺渺的台階,正入大殿之中。
司元禮正揮毫書寫,心情似乎還不錯,澹台近數步到了前頭,拱手一禮,笑道:
“宗主!”
“澹台兄來了!”
司元禮哈哈一笑,從袖中取出一枚小信來,遞到了他手中,頗有些誌得意滿。
澹台近接過,細細一看,麵上馬上湧現出喜色來。
遂見那信上隻寫了寥寥數行字:
“廿二日,步梓真人現身南海呂芳島,操縱神通趕路,行色匆匆…似乎在追逐妖物,僅僅現身數息時間,施法搜尋,立刻不見。”
“遲步梓現身了!”
澹台近哪能不知道司元禮的意思!
青池動亂已經過去十餘年,遲步梓毫無反應,隻自顧自忙著自己的事情,這意思已經足夠明顯…他遲步梓是一點也不在乎!
隻要他有一點點心思,都不用回青池宗中,哪怕留個話,當年的悲劇都不會上演…
澹台近笑罷,微微低眉,用一種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道:
“真人…莫不是對哪一位有意見?”
司元禮何等人物,這樣一聽,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心中略有驚恐,麵上遲疑不定,也曉得他說的是何人。
‘淥水!’
“誰知道呢…”
司元禮麵色始終有些晦暗不定,低聲道:
“興許是對遲尉有意見…他這人求道之心堅決,又善於虛偽矯飾,當年遲尉在時是半點看不出來他的樣子,遲尉一死,簡直是換了個人。”
他的話藏在肚子裡,沒有吐出來。
‘哪怕是對淥水有意見又如何呢?寧迢宵何止是不滿?恨了一輩子,連神通都不修了,那又如何…白白把自己恨殺罷了。’
遲步梓是聰明人,司元禮不信他會如此,最多想跳出青池而已。
“我隻憂心老祖身後事…”
司伯休精通符法,也有幾道不錯的傳承,可時間不能再拖了,司元禮就在等著那一枚月華琉璃果閉關。
他盯著案上的畫看了一陣,舉起筆來題字。
澹台近忽然作側耳傾聽狀,司元禮一愣,耳朵微動,一道浩瀚的聲音正從太虛之中穿出,在大殿之中飄蕩。
“望月李氏昭景李曦明,是日證得明陽神通!稱製紫府仙族,三月後製禮祭祀……”
“望月李氏昭景李曦明…”
司元禮手中驟然一頓,提了一半的名字硬是止住了,在畫上留下豆大的墨點,暈染開來,這幅丹青妙筆毀於一旦。
“哢嚓。”
他手中的名貴的白毫玉筆砰然碎裂,細碎的玉粉從他的指縫之中傾瀉而出,緩緩地灑在底下的畫上,撒在正中間那隻老蛟的麵孔之上,將那雙蛟眼遮的晦暗不明。
“怎麼可能……”
司元禮驟然變色,幾年來的養氣功夫頓時破功,他眉頭緊皺,兩眼目光略有呆滯,對上澹台近同樣難以置信的眸子。
‘十餘年紫府?!李曦明?’
澹台近抬起頭來,他神色立刻就從震驚轉化為略有陰沉的悔色,他低聲道:
“恐怕中計了…不僅僅是宗主你我,恐怕江南九成以上的紫府…都小看了他…”
司元禮心理素質非常人能比,他立刻緩緩吐出氣來,當機立斷地擺手:
“什麼都不要說了!立刻去拜訪李曦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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