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孤皙這話叫幾個孔家人都低下腦袋去,孔秋妍應了句是,麵露遺憾之色,搖頭道:
“大伯不過是無心之失,還請掌門恕罪…若不是幾個叔伯在海上皆被長霄門害了,如今也不至於這樣困頓…讓掌門費心了。”
孔孤皙還未應罷,見著紫雷馳騁,落在近前,化為一銀甲男子,孔孤皙忙迎上去拱手,恭聲道:
“承兄…我受了些傷…又忙著整頓弟子,沒來得及趕上拜見…”
“孔門主不必如此。”
李承忙著扶他起來,孔孤皙的輩分其實在李曦明一輩,比他大得多,不能讓他真拜下去了,連忙正色道:
“我家家主請見!”
孔孤皙果然不拜了,連忙起來,跟在他身後急趨而去,李承明白玄嶽傷得不淺,安撫道:
“我聽聞幾個客卿都傷在身上了,多是掩護我家修士,晚輩在這裡謝過了。”
“誒,應有之事。”
孔孤皙兩腿痛得發顫,用法力壓下去,麵上儘禮數回了,恭聲道:
“若無望月,玄嶽道統不存,承兄客氣了,『洞泉聲』的白客卿雖然隕落,可還有更擅長治療的孫柏在,傷勢不算什麼。”
兩人到了殿中,李周巍正在上首與孫柏細問諸修傷勢,見了孔孤皙上來,孫柏立刻退至一旁,這老人很識相,低頭退下去了。
孫柏是玄嶽門的客卿,真要嚴格說起來,直接越過孔孤皙湊到李周巍跟前著實有些不對,可人皆從勢,如今不湊到李家跟前的也隻有個輔鉞子了,孔孤皙根本不去計較。
孔孤皙年輕時也是驕狂過的,自己做過紈絝,才深知憑何囂張——如今沒有紫府靠山,隻是一條桌下拾骨頭的狗罷了,連自己都恭敬地上前,拜道:
“見過家主!”
“老前輩使不得。”
李周巍稍稍客氣,兩邊立刻有人扶他起來,孔孤皙固執地拜了,恭聲道:
“家主力挽狂瀾,挽救我玄嶽道統,應受一拜!”
他又是拜又是謝,把貫常的一套大禮行了,李周巍耐心等完,推了幾句,不與他多磨嘰,立刻轉入正題,問道:
“老前輩如今諸多人馬,如何安排?”
李周巍問出這話來,孔孤皙自然不能答出什麼回玄嶽山門去一類的話,他也知道山稽郡丟了不少地方,自己一行人往玄嶽門回去了,紫府大陣是安全得很,可荒野呢?給李家一家守了?
這位玄嶽之主立刻拜倒,露出惶恐怯懦之色:
“稟家主,山稽一郡關卡失守,四境危機四伏,來往隻怕被管龔霄截了去…老夫向家主請個位子,讓我等先在荒野駐下,等到局勢稍歇,再回玄嶽去…”
他這話說罷,殿中一靜,門外候著的孫柏忍不住轉過頭去,心生愧疚,連李周巍都多看了他一眼。
不說山稽郡能不能守住,在李周巍的安排之中,玄嶽門眾築基及弟子就是放在荒野的,畢竟李家眾人各有職位,家中尚且不夠用,自然不可能放孔孤皙幾人去山門修行療傷,那荒野誰來守?
至於讓孔孤皙等人入洲,李周巍更是沒想過,李家沒有吞並玄嶽的意思,這個招牌還是要留著,甚至幾個玄嶽的客卿也沒想過去招攬。
‘隻有這個孫柏有些用處…畢竟是『瀟重林』,大部分神妙都在療傷上,先前自家想找『洞泉聲』,這木德道基比半吊子的『洞泉聲』厲害多了。’
李周巍心中盤算,麵上微微點頭,開口道:
“門主見外了,荒野本就是貴族的地界,談何騰位子?我也怕玄嶽山門遠在鹹湖之邊,來往不便不說,也不好支援。”
“門主既然同我想到一塊去了,就請在這荒野尋一處上好的山脈,作為落足之地罷!”
孔孤皙連忙點頭,他也要將一部分宗內寶物搬出來,以防局勢真正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山門也丟了,玄嶽還有些盼頭。
他心驚膽戰地等了片刻,終於聽見李周巍問道:
“靜怡山之事,門主可有消息了?”
孔孤皙撲通一下跪在地麵上,垂頭把話講了,李周巍聽得眉頭緊鎖,一直等到他講完,遂鬆了眉,搖頭道:
“門主,你家這族人…當真不願見?”
他牢牢盯住孔孤皙的眼睛,看著孔孤皙又是淒涼,又是惶恐地點頭,不似偽裝,這門主又把自家兄弟寫的信遞了上來,李周巍讀了,這才勸道:
“海外宗門本不可信,自小離宗,能向著孔氏也難,罷了吧!”
他一邊讓孔孤皙下去,一邊試探著提醒道:
“不過這事同我說的不算數,還要前去找一找真人,等真人回來了,我自會派人過來。”
這話一說,孔孤皙放下去一半的心又提起來,歎息著退去找孫柏療傷,李承將他送出去,若有所思地上前來,歎道:
“長奚真人選得不錯,孔孤皙雖然不見手段謀劃,可貴在看得開、放得快,又舍得低頭,僅僅這幾條…已經足夠救下玄嶽了!”
李周巍讚同點頭,道:
“雖胸無韜略,平日庸才,卻不失為危難之棟梁,傾頹之良駒,看得清、咽得下,你說起來是僅僅這兩條,又有幾人能做到?真有傾頹之日,生死不過幾步抉擇,幾人夠得著他?”
李承讚了,憂慮道:
“隻是此刻真人未歸,靜怡山又反複,今後更難走了。”
李周巍不置可否,隻道:
“大不了山稽郡、玄嶽山門都讓出去,總不會一無所得的,衝在前麵的也是玄嶽修士,拋去早就得罪的都仙不談,隻要我家小心,這事情一定是穩賺的買賣。”
“隻是山稽與玄嶽山門不能上來就丟,畢竟我家還沒進去過…上來丟了也對名聲不好,守一步退一步,總比沒拿到過好。”
其實這場大戰下來,除了安思危,李家幾乎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無非是一些地界上的蠅頭小利和傷勢,自家有紫府,隻要人還在,全都算不上什麼大事,他稍稍一頓,為安思危的事情憂慮了一陣,終於看了看那靜怡山的信,思忖一息,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