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明沉沉點頭,將桌上的茶水傾滿,輕聲道:
“霞光道統,我早些時候在東海就請教過太陽和九邱,恐怕不好拿。”
李曦明並非沒有為李曦治考慮過,當年在九邱上特地問過,一個是太陽道統,一個是海外九邱,說起這道統都諱莫如深,苓渡還委婉些,後紼更是斷然搖頭。
他把這件事情提了,有些隱晦地道:
“這兩大道統的意思是,兩邊看起來不同,其實都是一位的地盤。”
這就是指煆山與落霞了,這兩處地方,一個是霞光歇息處,一個是霞光的和終點,在這兩大道統的口中都是戊光擷霞的地盤。
李曦治躊躇了一陣,先是道:
“我知道…其實霞光遍天,沒有哪一處不是人家的地盤,早些時候一邊擔心家裡,一邊也確實走不得,東海沒有什麼大戰,秋湖真人將我留下,其實是為了南海做準備,如今南海被諸家分了,釋修退走,不大用得上我…此時不走,今後可能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我的身份…畢竟非同尋常。”
李曦明默然,自家兄長說得不錯,他再怎麼樣都是太陽道統的修士,顯然是由不得自己隨意安排的,寧婉肯放他去突破,已經是看在自己的麵上了,倘若今後遇上了什麼事情由頭,沒有紫府功法的李曦治還要一直為太陽道統奔波下去,永無寧日。
李曦治可不比李闕宜等人,如今與太陽道統、與寧婉關係好,並不明顯,倘若今後有什麼變動…甚至不需要什麼變動,李曦治這一枚棋子甚至可以不知不覺之間強行拉李曦明下水…
李曦治見他聽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暗暗點頭,轉了話題,答道:
“再說這『虹霞』一道,獨立於陰陽五德之外,不入十二炁並古之中,元磁雷霆不能動,梭摩血煞不能侵,周處於天下鼎盛、水火之間,立身之處,明陽天光不得視,上巫醒辰不得聽,其功莫大,神妙叵遏,怎地不見幾人修行?”
李曦明默然,聽著兄長道:
“一是功法少見,散修得不去,二是…如同得到功法的青池,無論哪一家把持,都不會去修,頂多丟給小小的外人而已,就算丟給外人,還要擔心紫府隕落後難以控製…”
“當時青池四大家,沒有一人去碰,乃至於早時的袁於楊蕭、山越鄰穀,皆無人去修,而當初向師尊求這一道道統,本就是圖一個萬無一失,如今…這就是萬無一失的代價。”
“畢竟師尊也想不到我能摸到紫府,沒有如今的設想,自然是『虹霞』最妥。”
中年人神色複雜,放了玉杯:
“戊土一物,在地為山,在天為霞,所謂霞光即為戊光,戊光一物,本與天光、磁光、寶光諸光並列,如今隔絕天際,終年不斷…”
李曦治說到此處,終於不敢開口了,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簡來,輕輕地放在案上,低聲道:
“我在青池、分蒯這麼多年,讀了這樣多的道藏,雖然都不是太珍貴的東西,可是讀了千百本下來,總有些收獲。”
“而我得了一身妙法,更將幾道法術精進到了超越前人的地步,可對家中並無大用,止一道法訣,叫作《戊霞並分妙術》,本是一本古術法,與那【逍垣琉璃寶塔】一同得來。”
“我得了此術,發覺這是轉淥成合一般高明的術法,隻是局限太大,多年慢慢改進,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此術…意在煉光為戊,自天而地,落霞成山。”
李曦明微微震撼,問道:
“可是有了解脫之機?”
李曦治失笑搖頭,答道:
“我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如果有那樣的道行,便不會在這裡苦惱了,隻是這術法對你有用,可以落霞成戊,天下霞光很盛,靈物不少,用途卻單一,你拿到手裡,可以試著將之換為戊土靈物。”
李曦明並沒有多少欣喜,神色複雜,眼前的兄長無疑有紫府的誌向,困在分蒯島這麼多年,已經將他束縛太久,他與李曦治對視一眼,有些沉默地低頭,問道:
“兄長若是去煆山,莫要衝動,沒有功法…謹慎衝擊紫府。”
“我明白。”
李曦治笑了笑,搖頭道:
“還有一事…【逍垣琉璃寶塔】我從一眾修士手中得來,並不是僅僅給家裡增加底蘊那麼簡單,而是有更為重要的東西…”
李曦明立刻投來疑惑的眼神,兄長道:
“這東西元修真人看過,那時他已經明白自己必死無疑,也不再奢求你能加入青池,於是欲多多積善,偏偏尋不到你的蹤跡,便暗暗施恩於我。”
“他囑咐過一句,【逍垣琉璃寶塔】本身並不重要,關鍵在於內裡的靈物,看上去隻是一些築基的東西,可最底下卻有一味紫府靈物!”
“這靈物是【天逍垣石】,如今已經絕跡,家中如若到了窘迫的時刻,可以把這一樣法器砸碎,把這紫府靈物給取出來。”
李曦明恍然,深深歎了口氣,答道:
“兄長……”
李曦治搖頭,低聲道:
“元修前輩希望…有朝一日,司元禮突破而出,受了誰為難,我們能幫一幫。”
“這事情不留書、也無誓言,沒有什麼約束,紫府之物畢竟貴重,我當時怕路上出什麼意外,沒有輕易說給他人,真人且聽一聽。”
李曦明點頭,李曦治抿茶,抬頭道:
“楊氏所圖甚大,非是一宗一門…不知未來什麼個光景,承淮和他母親在分蒯是最安全、最合適的,至於周洛…可堪為一小柱,不是扛鼎的材料,讓他好好安生即可。”
他放了茶杯,李曦明躊躇著將法劍的事情講罷,李曦治歎道:
“這些東西麻煩家裡了。”
言罷,他站起身來,笑道:
“這些我自己研究的功法術法,我留給家裡,以防萬一,可願我家的後人,從此不必再修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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