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清見他回來也連忙迎了上去。
“怎麼到這個點才回來？飯菜都還在鍋裡熱著，先吃飯。”
葉耀東將搖把直接插到門邊窗戶上的鐵欄杆裡，把頭上的帽子拿下來給她，“等會兒，我先去洗個手。”
去洗手前他先回房間把槍放好。
家裡的槍都給他放到櫃子的最頂上了，不管小孩怎麼拿都碰不著，一般人進屋也看不到，他拿放的時候都還特意踩在凳子上，連一個腳都不露在外麵，藏的嚴嚴實實。
家裡的孩子太皮了，隻能放在高一點的地方。
林秀清緊跟在他身後，“順利嗎？”
“差不多吧。”
“明天還要繼續送嗎？明天還要繼續送的話，那就早一點起來早一點去吧，省得耽擱到這麼晚。”
“不用，還是今天同樣的時間，今天是有事耽擱了，阿光跟去租房子耽誤了一會兒，我又去部隊送魚露送魚乾，來回跑了兩趟，回來縣城又去拜訪了一下陳局長，然後還跑了趟造船廠。”
“啊，我說你今天怎麼回來的這麼晚，原來是跑了這麼多地方，難怪了，虧我還在擔心，爹飯點的時候就一直在說快年關了，不太平，擔心你遇上什麼事。”
“烏鴉嘴！我女兒呢？阿嫲呢？”
夜晚不管什麼時候回來，一家子女的全部都是圍著他轉的，今天一老一小哪裡去了？
“你女兒跑隔壁跟姐姐們玩去了，阿嫲在屋裡念經。”
“哦，把我女兒的小娃娃給忘記了，反正明天也沒到處跑，到時候去市裡頭轉一圈，給她把小娃娃買一個回來。”
“你就慣著吧。”
“就一個娃娃而已，有什麼？彆人有的，她也想有，也正常，買一個給她玩一下。”
“買一個也好，正好替換一下她手裡的大個的，都臟得不得了，整天還舍不得給我洗，都得趁她睡著了，還沒醒的時候偷偷的拿去洗。”
葉耀東洗乾淨手坐下吃飯，才覺得饑腸轆轆。
晚上陳局長老婆想給他們煮麵吃，他都說吃過了，沒好意思讓人家下廚，然後一直餓到現在。
“這個蛤蟆魚肚魚肝得放點辣椒炒才好吃，明天記得放點辣椒，跟你說了很多次你都沒有放。”
他邊吃邊點評著，這一兩個月都在那裡大批量的曬蛤蟆魚，家裡的炒魚肝魚肚根本就沒有斷過。
嘴裡嚼著蛤蟆魚的魚肚，感覺特有嚼勁，就是差了一點辣味。
“兒子他們又吃不了辣……”
“那叫他們彆吃了，吃彆的，這個就得放點辣椒炒才會香，才會好吃。”
“那就你一個人吃，叫彆人不要吃了？”
“那你明天炒兩份？先出鍋一份，然後放辣椒再翻炒一下剩下的？”
“吃你的吧，有的吃還挑三揀四的。”
“放辣椒是真的會更好吃。”葉耀東搖了搖頭，覺得她不懂。
他們海邊吃東西真的太清淡，桌上的都是清蒸白灼，辣椒也就紅燒魚跟酸辣湯才會放一點，久了他也有點感覺沒滋沒味的。
“把那些魚肚也曬一下吧？不要讓娘到處送人了，存放起來，要吃的時候拿來泡一下，剪小塊這個東西有嚼勁，越吃越香。”
“隨便，你喜歡吃，那明天交代殺魚的那些阿姨們單獨撿出來洗了曬乾，魚肝讓她們自己分配，自己帶回去炒。”
葉耀東點點頭，嘴裡塞滿了米飯，就沒有說話了。
之前每天大量的魚肚魚肝，他娘都是左鄰右舍親戚朋友到處送，不值錢沒人要的東西，他也都沒有在意，隨便她怎麼處理。
就是這會兒他肚子餓，吃的覺得好，感覺拿來曬乾了放在那裡也能放得住，隨吃隨有，不用特意等到季節。
天天這樣送人也浪費了，估計這些人天天吃也都吃膩了，肯定都拿回去喂豬喂雞鴨了。
“那咱們那條船，有說什麼時候交尾款，什麼時候下水嗎？”
“半個月後，具體哪一天等我們日子看了先，然後我再過去告訴廠裡，讓他們在這個日子前務必搞定。”
“那正好在小年前了，正好開回來過大年，等過完年再出海。”
“是滴，所以你就準備錢吧。”
林秀清翻了一個白眼，“我還以為你會說準備好過個開心幸福年，沒想到是準備錢。”
“沒毛病，兩個都可以，先準備錢，然後開心幸福年。”
“趕緊吃吧，彆貧嘴了，吃完洗個澡，上床睡覺了。”
“嗯，兩小子呢？”
“你現在才想起來問？”
“不是啊，我以為他們在樓上玩，所以就沒問了，以往回來也沒看到過他們的影子，但是這麼久都沒聽到動靜，有點納悶，所以又問了。”
“跑隔壁樓上了。”
“他們幾時放寒假？你大哥讓我等放寒假了，把阿遠他們幾個幫他送到市裡的店鋪去幫忙。”
“那阿遠該生無可戀了。”
“怎麼也是市裡，不知情的人又不知道他在市裡沒出過門，怎麼也是去鍍金了，過年回來肯定都羨慕死一大波朋友跟發小了，可以好好裝一波。”
林秀清坐他旁邊也笑得很可樂，“那這犧牲大了，去市裡乾一個月的活回來，就為了得意那麼幾天。”
“夠了，多少人想跟去乾活都沒機會。他們幾時放假？”
“說是明天期末考，考完之後一個禮拜拿成績單，然後就放假了。”
“那阿遠他們應該也差不多，我看一下，明天要是回來的早的話，就先去你老家看一下，要是也就這兩天的話，我就看好時間過去接他們過來。”
“你看著辦吧。”
“今天我出門的時候，看到二伯母過來找娘了，她來乾嘛？”
“還能乾嘛，讓娘幫她打聽一下，附近村子有沒有合適的女人給阿生哥當老婆，說娘對附近村子比較熟悉。”
“我猜也是。”
林秀清癟癟嘴，“娘說，二伯母要求家裡條件好一點的，千萬不要有往娘家搬東西的，要是寡婦離婚的，最好不帶孩子，帶兒子的千萬不行。還有家裡兄弟多，意思是家裡兄弟多，說明遺傳能多生兒子。”
“還有，人要乖的，聽話的，乾活利索的，最好不要寡婦，說寡婦指不定命很硬，克夫。最好給他來一個黃花大閨女，年紀稍微大一點也不要緊，但是不能有身體缺陷。”
“要求還不少，難怪光著這麼多年，她自己尋摸上王麗珍的時候，怎麼就沒有以這些標準？”
“我聽人說。當時純粹是在一塊喝酒喝多了，二伯母也喝的有點醉，又被灌了不少迷魂湯，被人哄的不知道東西南北，然後應下來，給了八字，第二天媒人就去把八字合了，把這事落實了，所以才把阿生哥給坑了。”
葉耀東滿臉嫌棄。
“現在能有個女人肯跟阿生哥就不錯了，還挑七挑八的，隻要人性格好一點，長得不是太醜，身體上沒有缺陷，能過日子就得了。”
“還管人家是不是寡婦，帶不帶孩子？不是寡婦，沒離婚的，能輪得到他？還想著黃花大閨女，也不想想生哥都多少歲了，再過幾年，估計該力不從心了。”
林秀清笑著拍了他一下，“說什麼呢你。”
“說的都是事實。”
“娘也是像你那麼說了一通，隻說自己尋摸一下看看，然後她也叫二伯母不要插手了，過日子的是阿生哥，到時候尋摸過來給阿生哥自己選就好了。”
“就是，又不是陪她過一輩子，哪那麼多事。”
“娘說這幾天給他找找，要是順利的話，年前就讓他娶個媳婦過年。”
葉耀東聽了這麼久，隻有這會兒才點頭，“這樣挺好的，有錢沒錢，娶個老婆好過年。反正都二婚了，也不需要什麼儀式，家裡條件也擺在那裡，女方肯的話，看個好日子，穿個紅衣服，騎個自行車接回來就好。也不要請客吃飯，一家子一起吃個飯就可以了。”
林秀清笑了，“娘晚飯的時候，也跟你說了同樣的話。”
“所以這才叫母子，還是我娘靠譜。家裡現在房子蓋好了有三四天了，大哥二哥就沒有說一下，要把爹娘接過來？”
“都有提了一句，他們不過來，就說要留在那邊看房子，看著豬圈，沒人看著不放心。也住了那麼多年了，他們覺得住在那裡挺好的，家家戶戶的房子都差不多，反正現在冬天沒什麼雨水，也沒有台風，吹不著風，能曬得到太陽就好了。”
“那就算了，反正那石頭房牢固的很，也沒有地方損壞，頂多屋頂漏水的問題，先讓木工把門窗換一下就好了。”
“娘那邊屋子的魚露都過濾好了，今天爹都把那邊的木桶用板車推過來了。”
“嗯，都挪過來也好，全部都放到那邊一起生產，也省了這裡一點那裡一點。”
正當他邊吃邊聊時，老太太拿著一串佛珠開門出來了。
她笑嗬嗬的道：“這麼晚才回來？飯菜都涼了。”
“已經吃好了。”
“我也才剛念完經，今天特意去廟裡摔了一下聖杯，菩薩說了，惠美這一個肯定是男孩，還能平安生下來。”
“真的？那你有事沒事再多念念，廟裡既然聖杯摔過了，就不要再去了，多摔幾次該不靈了。”
“嗯，不摔了，卦象說是男孩就行了，不用再摔。”
“我還求菩薩保佑你不管是在陸地還是海上，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葉耀東點點頭，“嗯，這個行。”
“年關了，出門在外也都要多小心一點，能早點回來就早點回來，彆待在外頭。”
“知道了。”
又是因為他晚回來的原因，所以才碎碎念，還好他沒有把今天出門時遇上劫道的事說出來。
不過他不說，不代表其他人不說。
等第二天一早，全家上下都知道了，昨天出門時他們遇上劫道了，然後因為身上帶了一把槍，所以才把人震懾住，一路上才平安無事。
然後不出一上午，全村就都知道了，最近路上又有劫道了，村裡人出門，不管去鄰村還是去鎮上都得警醒一點。
待他上午要出門的時候，老太太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拿了一個平安符給他，讓他要放口袋，放好了不要掉。
他啼笑皆非的接過，左右兩麵來回翻看。
“你一大早上廟裡求來的？”
“是啊，你昨晚上回來也沒說一聲，還是我一早起來聽作坊裡頭的那幾個孩子說了我才知道，然後就趕緊去廟裡求一個過來，你帶著身上，路上保平安。”
行吧，怎麼也是老人的一番心意，放口袋反正也不占地方。
葉耀東昨天送貨到市裡的時候，還想著大缸運輸不方便，買賣的話，缸還比魚露貴，想琢磨空閒了打聽一下，看看現在有沒有那種袋裝封裝機。
沒想到今天剛到市裡，林父就給他帶來一個驚喜。
昨天運了那二十缸，今早都賣完了，就等著他今天再送一批過來。
“原本還想著你今天要是沒送過來的話，我就去給你打個電話，讓你明天也必須得送過來。”
他都驚訝了，“都誰買去的啊？這麼快，二十幾缸就沒了？”
“城裡的飯店要了兩個，還有就是小販，上門買魚乾的都會帶走一缸，對他們來說，品種多一點東西也好賣。咱們沿海一帶的魚露都是少不了，自己家做又費勁，有地方買個一斤兩斤的，對大多數人也方便。”
“那也不錯，我昨天還在想著這一缸一缸的，可能還不好賣，水缸都比液體貴，沒想到今天就都賣完了。”
“還是門口貼著廣告紙比較好使，有的人問幾句就搖搖頭，有的人就直接帶走了，反正跟他們說好了，押個十塊錢押金，到時候空缸了拿來換滿缸，就隻要魚露的錢。什麼時候不賣了，空缸拿過來退押金，咱們店鋪開在這裡跑不掉，即使跑了，十塊錢一個水缸他們也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