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宏身形一窒,本來邁開的腳步又縮了回來,冷著臉,回身看向那出聲之人。
隻見他身穿亮紅色棉衣,頭紮方布,相貌尋常,兩鬢霜白。
端坐在酒肆最中央的一個桌邊,不甚起眼。
隻是神情堅毅,雙目有神,周圍著不少似以他為首的武人,看起來頗有幾分號召力。
在他發聲之下,原本隻是站起的那群武者,仿佛被賦予了極大的勇氣,受到鼓舞,紛紛朝著楊宏數人呼喝叫吼,有汙言穢語,更多的還是讓他將那偷兒常林留下。
事關蛟龍,就算尋常膽小懦弱之人,從眾之後,也會激起心內的熱血和勇氣。
之前擊斃那個出頭漢子的持刀武者臉色難看,嘴唇輕吐,傳音道,
“七公子,此人乃是定襄郡武林中人,人稱仙鶴手的周慶,雖是草莽出身,但武藝不俗,且為人豪爽仗義,頗有俠名,得人敬重,不好打發。”
誠意伯楊家便是定襄郡的一霸,不過很明顯,這位仙鶴手周慶並不畏懼伯府,反而膽略十足,當著在場數十人的麵,扛起大旗,與楊家爭人。
這個要爭的人,自然指的是還跪在地上,頗有些不自在的常林。
楊宏當即大怒,想他誠意伯楊家乃是貴勳世家,底蘊雄厚,獨霸一方,莫非區區一個跑江湖的下賤坯子也敢與他作對?
然而,他到底不傻,知道那周慶敢於開口,也是掐準了常林透露出蛟龍的信息,引得這酒肆數十人心生貪念,裹挾眾意大勢,才敢如此。
所謂眾怒難犯,若是逼急了眼,這數十人說不得真敢把他留在這裡,殺了了事。
咬著牙,楊宏眼皮跳動,強壓下心內沸騰的殺機,語氣森寒道,
“周大俠,此人不過是下賤一竊賊,盜取在下貼身之物,為保性命,信口胡言罷了,豈能聽他三言兩語,便輕信於他?
本公子知道你是定襄郡人,既然都是老鄉,緣何要阻攔本公子取回被盜的貼身之物?”
周慶從底層摸爬滾打,久曆江湖,什麼陰謀算計沒見過,生死之間都走過幾遭,自不會被區區言語所蠱惑恐嚇,依然朗聲道,
“楊公子,明人不說暗話,不管此人對你做過什麼,既然他有關於蛟龍的絕密信息,便不容小覷,我等絕不會讓他就此離去。”
他話音剛落下,那些聚在酒肆中的不少武人已經鏗鏗鏘鏘的抽出隨身兵刃,眼色不善的盯著楊宏,氣勢十足,顯然並不畏懼對方的背景。
若對方還是一意孤行,說不得就要動刀兵,起殺伐了。
所謂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刀尖舔血的家夥,不會刻意招惹那些有實力有背景的家夥,沒必要。
但若是牽涉切實利益,那誰來都不好使。
武風彪悍,俠以武犯禁,指的可不正是一群凶煞嗜血之輩嗎?
楊宏身邊的幾個高手也是紛紛抽出兵刃,與其對峙,他們雖各個都是好手,但架不住對方人多勢眾,更不乏周慶這種在後天境界中身手極高明的家夥。
常林此時也沒想到事情會出現這種變化,冷汗浸濕了他的衣衫,雖然酒肆之內還算暖和,但內心就如同這破了的門扉一樣,呼呼往裡灌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