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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鈞二世為人,他會種地嗎?
他真不會。
唯一養活的植物是綠蘿,就是那種有點水有點土,就能養的綠蘿,最後都被他給養死了。
不會種田沒關係,大明會種田的如同過江之鯽,數不勝數,這裡是將種地刻在了骨子裡的中原,即便是在萬曆年間,舉目四望,這天底下,還有比大明人更會種田的人嗎?
朱翊鈞作為皇帝,他想要種田,組織一些經驗豐富的老農,展開對種植土豆的專項攻堅研究,其實也不是很費錢,大不了把玄武門外的萬歲山騰出來,種田就是。
就是那個種著老歪脖子樹的萬歲山,就是崇禎皇帝在最後時刻,選擇自縊的萬歲山。
種得了花花草草,自然也種得了土豆。
再不濟、再不濟,哪怕是專項攻堅研究失敗,沒有種出土豆來,那大明小皇帝,親事農桑,也表達出了自己的對農事的關注,沒有實際意義,也有很強的政治象征意義,能引起大明朝對土豆、番薯,對這種高產農作物的關注,就是大賺特賺。
君有動作,兆億庶眾鹹瞻仰,以為則,而行之也。
皇帝稍有動作,天下黎民百姓都看著,都會覺得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小皇帝這是搞得哪出?多少會對土豆、番薯側目一二,一旦誰種出了二三十石,那就是生民濟世的大善事!
李太後有些猶豫,小皇帝剛給她上了弘毅的課,弘,就是心懷天下,若是那羅拱辰沒有說謊,真的有畝產二三十石的糧食作物,一旦成了,天下誰還敢說十歲人主不可治天下這等話來?
即便是沒成,那至少能說明皇帝有弘毅之心,能獲得更多的認可。
李太後想了又想搖頭說道:“還是安心向學為好,習武還能說是刺王殺駕案和祖宗之法,畢竟太祖成祖皇帝,都是武功赫赫,現在皇兒種地,真的是不務正業,朝臣群起上諫,屆時怕是難以收場。”
李太後並不想多生事端,隻希望孩子能夠平安長大,順利接掌大明,也算不負先帝囑托了。
朱翊鈞仍不放棄說道:“朕一定會完成好學業的。”
“不是因為課業。”李太後猶豫了下,還是把其中的利害關係,詳細說了一下,本來李太後直接以威權要求就是,不必解釋。
但是刺王殺駕那天,小皇帝因為躲避追殺撞翻了桌椅,一開口就說,不要怪他失儀,讓李太後心有戚戚,甚至有些悲傷,這母子到底是如何處到了這個份上?
再約束嚴格些,不說明白,怕是母子相隙,產生更大的隔閡了。
朝中的大臣們,會不會因為小皇帝親事農桑而上奏,對小皇帝的言行舉止,指指點點?
會,一定會,而且是所有人,就連張居正也有可能會反對。
皇帝是天生的貴人,春天祭祀句芒的時候,象征性的扶一下犁就夠了,最重要的是讀書,要學習四書五經,要做一個符合他們標準的好皇帝。
大明,禮教森嚴。
羅拱辰跑斷了腿,四處求爺爺告奶奶,要對洋船收稅,這稅又不是收到他羅拱辰的手裡,是給國帑,是給內帑。
月港市舶司又不是隻有他一個海防同知,光是都餉館就有三位海防同知,還有都餉內官、澄海縣令、福建巡撫、巡按、福建稅課司大小主事盯著,羅拱辰收洋船的稅,落到自己口袋裡的能有多少?
羅拱辰是在給朝廷創收。
就辦這件不損害任何大明人利益,給朝廷創收的事兒,朝中都是反對者居多,國之九經修文德以柔遠人。
小皇帝居然要親事農桑,朝臣們一定會上奏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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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麵還涉及到了農學和儒學之爭。
農學主張“君民共耕”和“收獲均分”,君民共耕,就是君王親自參與農事,而收獲均分,意思是所有收獲要均勻的分給所有人。
收獲均分在先秦的生產力是絕不可能達到的,類似於理想國、大同世界的政治理念。
而君民共耕,這個更是被儒家聖賢——孟子,親自駁斥過的觀點!
《孟子·滕文公上第四章》詳細的記錄了孟子如何親自跟農學陳相,辯論君民共耕的問題,以孟子壓倒性優勢獲勝,當然這是儒學的單方麵記載,農學早已失去了道統。
這都先秦時代的故事了,大明儒生們,還會拿著先秦時代的爭執來爭辯明朝的道理嗎?
這不是拿著前朝的尚方寶劍,管大明朝的皇帝?
儒學士們,還真的會。
因為儒家是一個極其崇古的學說,儒學士是一個極其崇古的集體,群臣上奏,最喜歡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法三代之上,一張口,就是堯舜禹如何如何,似乎不如此引用一番,就顯得自己沒學問一樣。
皇帝親自種地,那天下的肉食者們,豈不是人人都要種地?
這打的就是儒家大聖人孟子的臉,打的就是天下儒學生的臉。
君民同耕,大逆不道!
李太後是不懂學問,但是她懂大臣,這些個大臣們沒事還想說教一番,更彆提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