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朕要學外語_朕真的不務正業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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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朕要學外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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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階還在偷偷買田,偷偷兼並,沈昌明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勸徐階不要買田。

沈昌明繼續說道:“你為何就是不甘心呢,那張居正誌氣比你高,手段比你狠,心思比伱歹毒,你就是在朝中做首輔,又鬥不過他,那高拱倒台,雷霆之勢,天有異象,客星犯帝座,張居正都穩如泰山,你為何要跟他鬥氣呢?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

“他是我學生!他的本事都是我教的!”徐階依舊怒氣衝衝的說道。

沈昌明搖頭說道:“你確定?他那矛盾說你沒讀嗎?那是你教出來的?姐夫啊,算了吧。”

沈昌明這話音未落,就看到門房風一樣的衝了進來,門房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俞帥和提督內臣張誠、錦衣衛千戶駱秉良,就在門外,遞了拜帖,說要見太師。”

說俞大猷,俞大猷就帶著緹騎和南兵到了門外。

沈昌明大驚失色,而徐階也猛地站了起來。

“誰?”徐階臉色數變。

“緹騎提刑千戶駱秉良,就是剛剛抄了顧氏的那個。”門房張皇失措。

“請!”徐階不斷的告訴自己,自己兼並的事兒,做得很隱蔽,而且是通過經紀買辦去持有,即便是東窗事發,也決計不會牽連他的頭上。

緹騎不知道,緹騎不知道!徐階在心思反複的對自己說。

“徐太師。”俞大猷、張誠和駱秉良一起走了進來,見到了徐階仍然是滿臉堆笑。

徐階也趕忙回禮說道:“俞帥。”

“我俞大猷是個粗人,今天過來,主要是提刑千戶找你有事詢問。”俞大猷直接開門見山,甚至連入門喝口水的意思都沒有,客套的話都免了。

駱秉良眉頭緊皺的說道:“孫克毅、孫五等人奏報說,徐太師又在買田?”

緹騎知道,緹騎不知道,還能找上門來?

“沒有,絕對沒有!”徐階立刻擺手說道:“自從還田後,我家就再沒買過一畝田,朝廷恩厚如山,千戶莫要信了歹人的話,決計沒有兼並啊!”

“誰是歹人?我嗎?”駱秉良將馬鞭背在身後,笑著說道:“沒有就好,也希望徐太師作為縉紳,安土牧民,安定一方,朝廷自然不會冤枉好人,也不會姑息壞人。”

“好說好說。”徐階背後升起了一層的冷汗,這朝廷鷹犬的鼻子也實在是太靈了!這頭剛剛買了幾畝,緹騎就立刻進了門,詢問事由。

至於孫克毅和孫五,也是鬆江府的權豪奢戶,孫克毅的父親孫承恩,是正德年間的禮部尚書,而鬆江孫氏往前數,能數到東晉士大夫孫康。

鬆江孫氏和徐氏的矛盾,主要是當初一起做布莊生意,徐階仗著自己是首輔,多有苛責侵占,而孫克毅的哥哥孫克弘,行重賄徐階,謀求推舉官職,結果徐階光拿錢不辦事,不斷索賄,孫氏自此懷恨在心。

“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駱秉良仍然是滿臉帶笑,話鋒一轉麵色嚴肅的說道:“徐太師,接下來的問題,仔細回答,若有錯謬之處,恐怕很難交代,不要讓我難做,也不要讓朝廷難做。”

“何事?”徐階心中一驚,還有比侵占更大的事兒找上門?

駱秉良正色說道:“嘉靖三十六年,胡襄懋鎮東南,曾上奏請命求鄭和出使水程文牘,造船平倭。”

“世廟主上,詔索兵部舊案,兵部尚書聶豹至車駕司遍尋不得,笞吏,複令入檢三日,終莫能得舊案,後禮部言,憲廟時,舊案被車駕郎中劉大夏焚燒鄭和出使水程。”

“劉大夏言下西洋事曰:三保下西洋費錢糧數十萬,軍民死且萬計。縱得奇寶而回,於國家何益!此特一敝政,大臣所當切諫者也,舊案雖存,亦當毀之以拔其根。”

“舊案不在。”

“聶豹再點檢舊檔,上奏說,留都舊案仍存,胡襄懋才得舊案,造戰船平倭蕩寇。”

“胡襄懋瘐死,鄭和出使水程舊案何在?”

眼下鬆江要籌建市舶司,要設立船廠,但是設立船廠要能造船,鄭和出使水程舊案,就成了大明朝考古式科研造船的重要資料,而這份舊案,在成化年間被劉大夏焚毀,但那是北衙存於兵部舊檔,南京留都的那一份,仍然保存完好,被胡宗憲支取用以造船平倭。

而現在,朝廷要造船要開海,當年那些舊案最後流轉到了胡宗憲的手中,胡宗憲死在了徐階的手裡,所以,駱秉良來找徐階討債來了。

徐階麵色為難,似乎不願意提起此事。

駱秉良眉頭一皺,挎繡春刀,出刀一分說道:“徐太師不知?”

眾緹騎一看千戶拔刀,立刻準備拔刀,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殺人的肅殺之氣。

顧氏剛剛被麵前的駱秉良給抄了家,駱秉良的威脅是眼跟前、實打實的威脅。

不交代就抄家。

徐階但凡是回答不對,駱秉良就要抄家了,朝廷嚴令禁止侵占,徐階明知故犯,就這個罪名,就足夠了,哪怕到時候被朝中文官口誅筆伐,內閣和皇帝要的舊案,也必須要找到!

但倘若徐階能夠提供重要的線索和資料,那徐階的明知故犯,隻要把田退了,大家都當無事發生了。

將功贖罪。

徐階看緹騎肅殺的表情,終於開口說道:“千戶,鄭和出使水程舊案,在茅坤手中。”

“茅坤何許人也?”駱秉良眉頭一皺,追問道。

徐階回答道:“茅坤是浙江湖州歸安人,乃是嘉靖十七年進士,嘉靖三十四年因惡嚴黨過甚,解職還鄉,茅坤回鄉後,倭患漸起,茅坤知兵,應胡宗憲所請,成為了胡宗憲的幕僚,助胡宗憲平倭,鄭和出使水程舊案都在茅坤手中。”

“嚴世藩被流放,胡宗憲回籍,茅坤受牽連,再次被削籍歸家。”

駱秉良這才了然的點頭,收起了繡春刀,滿臉笑容的說道:“如此。”

緹騎們身上的肅殺之氣消散一空,既然徐階肯配合,肯說出問題,隻要不繼續侵占,那就沒必要過分追擊,眼下南衙還田事行事一片大好,為了一個徐階破壞大局,不值得。

“徐太師,我個人有個問題,你當年為何要追擊胡襄懋呢?”駱秉良滿是疑慮的說道:“胡襄懋當時被革職削官身回籍閒住,不得簽書公事,嚴黨已經轟然而倒,樹倒猢猻散,胡襄懋已經無害了。”

“為何要追擊過甚?”

駱秉良有些不明白,徐階為何要折騰胡宗憲,胡宗憲已經政治性死亡了,不得簽書公事,沒人舉薦,胡宗憲不可能再起。

“海瑞現在不也在朝中?”徐階沒有正麵回答問題,而是以海瑞為例子,萬曆小皇帝想起了海瑞,用海瑞回京之事,平定了科道言官的非議,海瑞致仕也不能簽書公事,他還不是回去了?

該回來的人,終究是要回來的。

胡宗憲平定東南倭寇有大功,隻要有人提及,就有被起用的可能。

駱秉良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知道了,是徐太師怕啊,行得正,為何要怕呢?”

“俞帥,我立刻前往湖州,就不多耽誤了。”駱秉良嘲弄了徐階一句,帶著緹騎就奔著湖州而去。

俞大猷就是來幫幫場子,或者說來看看熱鬨,萬一緹騎和徐家的家奴衝突起來,緹騎就五十人,可是南兵有三千,俞大猷倒是要看看,這些個地頭蛇們,敢不敢明火執仗的造反,和他的南兵碰一碰。

有敢撓公法,傷任事之臣者,國典具存,必不容貸。

徐階到底是沒那個膽子造反,駱秉良問,徐階就老實回答,俞大猷非常失望,沒能看到樂子。

大石頭沈氏沈昌明就在眼前,若是徐階造反,沈氏和徐階姻親,也逃不過一劫,到時候抄了家,有田畝養兵不是?

沒看成樂子的俞大猷,也沒多留和提督內臣張誠離開了徐家老宅。

“徐太師啊,姐夫啊!你看看他們,看看他們啊,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你動一動,他們就打算要你的命,何苦呢?”沈昌明待俞大猷走後,立刻告辭,臨行前最後勸了一句。

徐階仍然是不甘心,不甘心被自己的學生給比下去的不甘心。

而駱秉良快馬加鞭趕往了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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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安茅氏,詩書禮樂之家,大家都是詩書禮樂之家,茅坤與嚴黨有大間隙,茅坤因為惡了嚴黨而被革職,倭患起,茅坤為了抗倭,散儘家財,毀家紆難的支持了胡宗憲的平倭,胡宗憲瘐死後,茅氏無餘財,自然沒人追擊茅坤。

樹裡孤燈雨,風前一雁秋。

茅氏家宅在歸安縣茅家弄,茅家弄左邊有一茅家山,南北走向一條小河,流水潺潺,弄巷西段才有了幾間像樣的白牆黑瓦的徽派建築風格的房舍。

駱秉良勒馬閒住,朗朗的讀書聲從這名叫玉芝山房之內不斷的傳出。

“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此四語,終身服膺。”

“傳家兩字,曰耕與讀;興家兩字,曰儉與勤;安家兩字,曰讓與忍;防家兩字,曰盜與奸。”

……

駱秉良翻身下馬,摸出了腰牌拜帖,上前遞上了拜帖,等待著門房把自己來訪的消息傳進去。

“把刀收起來,嚇到小孩子怎麼辦!”駱秉良訓斥著百戶,這百戶一下馬,就摸出了繡春刀,這架勢多少有點嚇人。

“咱們不是來抄家的嗎?”百戶疑惑的問道。

“是嗎?”

百戶再問:“不是嗎?”

緹騎拜訪縉紳,不是抄家就是問案,自然要凶神惡煞,百戶路徑依賴,到地頭就露出了凶惡的表情,一副朝廷鷹犬的嘴臉。

駱秉良搖頭說道:“不是,這茅氏有什麼好抄的,打眼望去不過三進出的院子,閣樓一座。”

茅坤聽聞緹騎來訪,麵色凝重,歎息的說道:“吾命休矣。”

“父親。”茅國縉也是麵色悲戚的扶著自己的父親。

該來的總歸是來了,這些年,茅坤一家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但還是沒躲過追擊。

茅坤不能簽書公事,所以對朝中的風力並不知曉,他們家並沒有多少田畝,這還田風波也沒有蔓延到他的家裡,胡宗憲平冤昭雪,和徐階倒黴,這些事兒,茅坤並不是非常清楚。

所以,茅坤聽聞緹騎來訪,還以為是追擊嚴黨而來,自然以為是要追殺於他。

張居正是徐階的學生,張居正和徐階一個路數,追擊嚴黨,打擊異己,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兒嗎?

茅坤帶著自己的兒子茅國縉來到了門前迎接緹騎。

“草民拜見天使。”茅坤和茅國縉跪在地上磕頭,見過緹騎。

“鹿門先生快快請起。”駱秉良趕忙上前扶起了茅坤,笑著說道:“老先生客氣了。”

緹騎很快就被請到了茅氏家宅,茅坤被削官身還家之後,雖然家無餘財,可是他是正經的進士,辦了一間私塾,這湖州地麵,可是有不少人把孩子都送來,束脩就足以讓茅坤,茅氏過日子了。

鹿門先生,這個號,就是茅坤辦了私塾那天,有一頭鹿走過門前,自此得名。

“胡宗憲瘐死冤案朝中已經平反,這次過來,並非追擊而來,老先生多慮了。”駱秉良看出了茅坤的忐忑和不安,笑著解釋道。

“平冤昭雪了?”茅坤本來向前一步,聽聞此言,瞪大了眼睛,驚駭的問道。

駱秉良點頭說道:“朝廷賜了諡號,襄懋。”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胡公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茅坤聽聞,麵露驚駭而後大喜過望,隨即麵色悲戚,兩腿一軟,癱在了地上,顫顫巍巍的自言自語的說著話。

胡宗憲平反了,懸在他們茅氏頭上這把刀,終於可以拿去了,孩子可以去考取功名了,勒在脖子上的絞索終於可以鬆一鬆了,這是天大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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