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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航海時代,不過是一塊掠奪的遮羞布罷了,這就是劉吉這個亡命之徒的結論,即便是貿易,也要仗劍行商,沒有充足的火力,任何利益都無法保護。
葡萄牙、西班牙和大明,都是狼,一個提供武器彈藥,一個武力敲門,一個進行走私貿易,分工明確,大明獲得了市場,西班牙確定自己霸主地位獲得凝聚力,葡萄牙獲得一筆豐厚的報酬,對國內各方勢力進行重新洗牌。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唯獨不包括英格蘭這隻羊。
這就是這次裡斯本會議的內容。
這麼可以對付英格蘭,也可以對付尼德蘭地區,還可以對付法蘭西,甚至對付神聖羅馬帝國或者西班牙。
規模就是經濟戰爭中的縱深。
裡斯本的狂歡持續了整整三日,整船整船的貨物被不斷的搬運下來,所有的葡萄牙人,都極其的興奮,而這種興奮並沒有因為慶典而結束,因為接下來繁忙的貿易,讓裡斯本所有人都忙的不可開交,貨物十分的充足,而如何分配,則是由安東尼奧說了算。
自加冕為國王以來,安東尼奧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是個國王,從臣民到貴族無人不尊敬這位東方大國冊封的國君,安東尼奧不僅帶來了獨立、安定還有財富,至此沒有人再質疑安東尼奧了。
除了他自己。
舉國歡騰的時候,有一個人反而鬱鬱寡歡,公爵夫人卡塔裡娜,安東尼奧忙於各種酒會,甚至還有了一個情人,這個情人是公開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情人的存在,卡塔裡娜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個局麵了。
兩個人走到一起,是卡塔裡娜對安東尼奧的支持,兩個人血親的關係,讓肚子裡的孩子是否能夠安然出生,充滿了變數,但王國也需要一個健康的孩子來繼承王位,至少不能過於蠢笨或者畸形。
公爵夫人隻能允許這個情人存在了。
“你終於舍得回來了。”卡塔裡娜看著醉醺醺的安東尼奧,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等我一下。”安東尼奧去洗了個臉,讓自己清醒了一些,才坐到了凳子上,喝了口茶,才算是醒了過來。
“商人們都很熱情,他們就像是海裡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蜂擁而至,你不知道今天他們有多麼的瘋狂,就為了搶到一批棉布,或者一口鐵鍋。”安東尼奧伸出手來說道:“我們葡萄牙每年能從陛下的大帆船貿易裡,賺到兩百萬銀。”
“隻需要六年,我們就能提前把借款還清,在那之後,我們才能奢談葡萄牙屬於我們自己。”
卡塔裡娜用力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搖頭說道:“為什麼要急於清償借款呢?4%的年息的確很高,但和那幫該死的威尼斯商人相比,大明皇帝簡直就像是慈善家一樣,為我們整整展期了三十年!”
“事實上,隻要我們每年的收入增長大於4%,這筆借款清償就不必過於急切,籌辦更多的手工工場,將西非和新世界的來料進行加工,讓更多的人獲得工作,這就是陛下展期三十年的目的,遠在東方的大明皇帝,並不是一個過分急切的君王,他展期三十年就是給我們發展的機會。”
“包括這次大帆船的貿易,東方將交易的錨點設在了裡斯本,這還不夠明顯嗎?”
“你等我下。”安東尼奧又跑去狠狠的洗了把臉,甚至催吐了一下,才把所有的酒意驅散,回到了國王寢室之內,他揉了揉眉心說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我之前怎麼都沒想到呢。”
“我之前還想,陛下是為了那4%的利錢,快速償還才有利於我們葡萄牙,但你這麼一說,好像的確如此,卡塔裡娜,你知道,我不適合做個國王,我對這些沒什麼主意。”
“不,你很適合做國王。”卡塔裡娜搖頭說道:“做國王其實不需要什麼智慧,做國王要會選擇,其他都不重要,索倫總是瞧不起你,說伱是個修道院長,說你是海盜,可索倫隻是個秘書,他不清楚,當國王最重要的是勇敢和取舍。”
“而你從來不缺少這兩個秉性,這就是你能做國王的關鍵。”
安東尼奧有些苦惱的說道:“你總是鼓勵我,但其實我沒有什麼智慧。”
“如果沒有大明的支持,你還會選擇回到裡斯本繼位嗎?”卡塔裡娜想了想開口問道。
“會!”安東尼奧十分肯定的說道:“即便是沒能獲得陛下的聖眷,我依舊會回到裡斯本來,為了葡萄牙戰鬥到最後一刻,直至死亡!貴族和教會的牧師們,想要出賣葡萄牙給費利佩二世獲得穩固的地位和權力,但葡萄牙會變成人間煉獄!”
“貴族和教會已經是平民身上的巨石了,如果再加一個宗主國,就會多一塊無法負擔的巨石,承受代價的隻是平民!”
“我會選擇回來,為平民戰鬥到底!葡萄牙屬於葡萄牙人!”
徐璠為安東尼奧講過階級論,奈何天資有限的安東尼奧,實在是沒法理解,他甚至不太願意承認階級的存在,選擇了另外一種敘事,葡萄牙屬於葡萄牙人。
卡塔裡娜笑著說道:“看,這就是勇敢和取舍,劍聖馬爾庫斯,不是傻子,他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所以才會誓死追隨於你,你做到了,十一年了,你做到了。”
“或許吧。”安東尼奧搖了搖頭說道:“你說的勇敢和取舍,任何一個在船上做船長的人,都具備這樣的性格,否則不可能戰勝海洋。”
不想當國王的院長不是好船長。
安東尼奧的確想做好一個國王,他嘗試過,但他隻是一個船長,實在是沒什麼天分,當國王要有智慧,而安東尼奧不具備如此的智慧。
卡塔裡娜看著安東尼奧十分確信的說道:“不必過分急切的提前償還這筆借款,就按照陛下的展期如期還款就行了,理由就是:把錢用在手工工場上,要擊敗尼德蘭和英格蘭,也不是一定需要做那些肮臟的事兒,裡斯本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從新世界和西非的來料更容易到達裡斯本。”
“尼德蘭有大量的工匠,還有手工工坊主,但是尼德蘭處於戰亂之中,這些工坊主想要逃離,卻沒有任何的地方讓他們逃走,我們營造了手工工場,就可以吸引他們前來了。”
“工作對於你心心念念的平民非常重要,因為這是他們生活的唯一來源,你為他們找到了生路,你就是他們唯一的國王。”
誰為萬民奔波,誰就是萬民之王。
安東尼奧點頭說道:“好,就這麼做。”
大明皇帝從不催促借款,因為龐大的借款其實裡麵有很多都是利潤和利息,一艘五桅船賣二十五萬銀,朱翊鈞以這樣的價格賣給安東尼奧整整三十五艘五桅過洋船,剩餘的部分都是利息,其實一條五桅船的成本,把一切都算上,也不過兩萬五千銀罷了。
即便是貪婪而吝嗇的大明皇帝,也對這種暴利有點不好意思,所以在安東尼奧正常還款的情況下,朱翊鈞並不催促,當然這不是說要免除這種債務,安東尼奧真的不還,朱翊鈞還是要催促的,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該拿的錢還是要拿的,一分錢不能少!
安東尼奧不缺果斷,眼看著費利佩二世要對英格蘭和尼德蘭地區動手,戰爭的利益不僅僅隻有白銀,還有人才。
“我們的國務大臣,還是沒有為我們的孩子送上祝福嗎?”卡塔裡娜頗為擔憂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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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總歸是在避開話題。”安東尼奧無奈的說道:“東方人從夏朝開始就不主張同宗結婚,夏殷始嫌同族之婚,周製始絕同姓之娶。同姓不婚,懼不殖也。”
“夏殷是什麼時候?”卡塔裡娜疑惑的問道。
安東尼奧靠在椅背上,仔細的回憶了一番說道:“3600多年前了。”
“大明真的是曆史源遠流長。”卡塔裡娜呆滯了下,三千六百年的時間尺度,對於她而言,有些過於的久遠了,這種縱向上的規模,根深蒂固。
安東尼奧歎了口氣說道:“我上次問過他了,同姓不婚,懼不殖也,就是說,同姓結婚孩子很難成活,自秦漢起,律法就極為明確,同姓結婚徒兩年,同姓同宗罪加一等以奸論,大明律更為嚴苛,同姓六十杖,同宗一百杖。”
“咱們得虧是離大明遠,否則禦史們知道會彈劾我們,估計會被活生生的打死。”
不是徐璠沒有靈活的道德底線,不會阿諛奉承不懂人情世故,而是他實在是對國王、王後的命運有些擔憂。
安東尼奧低聲說道:“事實上,國務大臣徐璠說的是對的,內奧地利大公卡爾二世和外甥女瑪利亞安娜,孕育了十五個子女,隻有七個是健康的。”
這個畸形的幾率已經很高很高了,人類繁衍要是這個畸形率,早就絕種了。
“唉。”卡塔裡娜沒有鬨沒有哭,隻是摸了摸肚子裡,臉上有化不開的怨愁,她也不後悔,為了葡萄牙,麵對費利佩二世的咄咄逼人,麵對葡萄牙一地雞毛的局勢,她隻能選擇用這種方式支持安東尼奧。
劉吉手裡拿著一卷書,是徐璠寫的,內容是關於英格蘭的圈地運動。
從南宋端平二年開始的《莫頓條例》開始,英格蘭已經進行了長達三百餘年的圈地運動,而且這種行為正在從莊園主圈地,向著議會圈地進行,英女王進行了三次大規模的圈地,英議會掌握了超過20%的耕地麵積,為了羊毛,超過五成的土地被轉化為了牧場。
大規模的饑荒在英格蘭蔓延著,即便是在倫敦街頭,也是遍地的流浪漢和乞討者。
“英格蘭不僅僅對外凶狠,對內也不遑多讓啊,梅斯塔協會,是整個泰西最大的毛呢協會,主要由牧羊人組成的協會是費利佩二世最大的錢袋子,即便如此,西班牙的田畝也隻有10%不到的牧場,而英格蘭超過了五成都是牧場。”徐璠一臉繃不住的神情。
“英格蘭人為什麼不造反呢?”劉吉看了都眼前一黑,圈地是兼並,兼並後搞牧場,是劉吉這個大明亡命之徒都無法想象的事兒,北虜都不這麼乾,俺答汗一直想要擴大耕地麵積,獲得更多的糧食。
俺答汗已經很殘忍了。
“誰說沒有,不過都被鎮壓了而已,而且承受代價的是蘇格蘭人和愛爾蘭人,發生饑荒的時候,連奧斯曼人都看不下去了,派了三條船裝滿了糧食,和費利佩二世的四條船一道去賑災,結果七條船隻有一千石左右的糧食允許進入愛爾蘭,因為英王室隻捐了兩千石糧食。”徐璠講解了一個趣聞。
費利佩二世謀求和英女王聯姻的那段時間,愛爾蘭爆發了饑荒和瘟疫,費利佩二世準備了禮物,滿船的糧食,奧斯曼蘇丹那會兒也是腦子抽風,想要以羅馬繼承人的身份融入泰西,就和費利佩二世一起去了。
這年頭,沒有太嶽箱運糧是風險很大的事兒,好在地中海就是個澡盆,頗為平靜,賑災的運糧船順利抵達。
“這批糧食呢?最後怎麼樣了?”劉吉好奇的問道。
徐璠兩手一攤的說道:“在倫敦賣給了英格蘭人,英格蘭人利用這批糧食,又大肆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