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勳最近在忙著代寫家書。
從來沒學過繁體字的他,下筆時如有神助,就是字跡有些娟秀,讓糜晃啞然失笑。
而且,他寫的竟然是楷書字體,就更讓人好奇了。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
當他看到千恩萬謝的士兵們時,什麼話都沒了。
威望怎麼來的就是從這些一點一滴的小事來的。
武藝出眾,折服將士。
帶兵有方,讓人信服。
噓寒問暖,令人感動。
還幫他們解決一些生活上的問題,比如代寫家書,又收獲一批好感。
糜晃看著那兩隊他親手交到邵勳手上的募兵,見到他們恭敬馴服的模樣,頗為感慨。
短短數月時間,軍容煥然一新,至少從表麵上來看,已經如臂使指。如果再花個一兩年時間深入整頓,則可由表及裡,達到真正的如臂使指。
把部隊交給他,果然沒錯。
何倫、王秉之輩,本事固然不錯,但和邵勳比,似乎還差了那麼點意思。
亂世之中,能撿到這麼一個人才,運氣著實不錯。
“邵郎君過來一點。”見邵勳寫完家書,糜晃招了招手,說道。
邵勳大概知道是什麼意思,心下激動,快步走了過來。
“這兩隊人,我從京中帶來,交給你了。”糜晃指了指在不遠處列隊的百名士卒,說道。
“怎麼來的”邵勳看了眼,發現和之前送過來的人差不多,問道。
“比較雜。”糜晃解釋道:“有些是失地流民,多為司州百姓;有些是潰散士卒,世兵、禁軍都有;有些是豪門逃奴,你彆擔心,這個世道沒人會追究了;還有些則是監獄中相對身強力壯的囚犯,許其維新自贖。”
說完,他有點尷尬,於是補充了句:“我好不容易從何倫、王秉那裡搶過來的。”
潘園這邊大撤退,並非所有人都去洛陽。
按照王妃的意思,一年前征發過來的東海世兵需要罷遣,主要是那些年歲較大的老兵,足足走了四隊近一百六十人。
他們將帶著潘園內部分工匠、仆婢乃至自願東行的莊客總計三百餘人,啟程返回東海國。
就在昨天,甚至還有部分洛陽民戶吵嚷著要跟著一起走,大概三百多戶的樣子。
裴妃知曉後,下令將莊園內收獲的糧食交予他們帶走,以供沿途吃用。
邵勳聽聞,知道他之前獻上的留後路建議起作用了,這就很好嘛——這些老兵西行,本就是一場鬨劇,服役一年後能回家挺好。
至於那三隊孩童少年,原本要一並罷遣,邵勳麵見王妃後,這些人又留了下來。
他們已經耕讀了一年之久,普遍認字不少,還有大約二十人跟著邵勳學習算術,亦小有所成。
比起他手裡管帶的成年士兵,邵勳覺得這些少年才是他最寶貴的財富。
士兵是可以取代的,而且很容易,就像糜晃新送來的百人一樣,好好整訓一年半載,基本都聽話了。
但這些少年的培養周期卻很長,沒那麼容易取代,將來如果治理地方,這些少年就是他的管理團隊,可以與世家大族討價還價的殺手鐧。
“黃彪、李重!”邵勳喊了一聲。
“在!”二人一溜小跑,前來聽令。
“將新來之人打散,與你等手下混編為四隊。”邵勳當場吩咐道,說完,又麵向糜晃,道:“有國人周英、鐘獾兒,忠勇老成,可為隊主。”
“就這麼定了,首尾我來料理。”糜晃點了點頭,道:“兵交給你了,一定要好好練。”
“諾。”看著糜晃滿是希冀的神色,邵勳沉聲應了下來。
六月十六,第一批車隊離開潘園,往洛陽而去。
四隊隊主吳前沒走,已經五十歲的他死皮賴臉留了下來,幫著收拾莊園。
邵勳乾脆讓他幫忙照看一二三隊的孩童少年,有點類似“領隊”,他欣然應命。
四五六七隊全是募兵精壯,隊主分彆為李重、黃彪、周英、鐘獾兒——說是募兵,其實軍餉很少,除了管飯之外,逢年過節得到的賞賜並不多,寥寥幾匹布罷了,但就這待遇,已經非常不錯了。
“毛二!金三!王雀兒!”看著即將遠行的少年,邵勳喊道。
“督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