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天地之間一片雨霧。
渾濁的河水以不可阻擋之勢奔騰而下,衝向遠方,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麵對大自然的威勢,人類顯得是那樣地無力。
劉聰站在山坡之上,靜靜凝視著山川,良久無語。
其實,大雨最先是從關中下起的,漸漸蔓延到黃河兩岸。
到了這會,關中雨水漸少,但黃河兩岸正迎來大範圍、高強度降雨,且漸漸影響到整個並州乃至河北。
這樣的天氣,對大漢可謂彌足珍貴。
從軍事上來說,他們連戰連敗,已經很難阻擋邵賊發起的淩厲攻勢。
但他們擋不住,老天爺卻可以。
這樣的連續降雨,晉軍補給會變得斷斷續續,士兵們或許隻能一天吃兩頓,不能再像出征廝殺時那樣吃三頓。
甚至於,如果雨勢再大一些、持久一些,衝毀更多的道路,讓山徑變得更加濕滑甚至乾脆阻斷,晉軍就更不可能發起攻勢了。
而且,這樣潮濕的天氣,也會讓軍中生病的人增多,進一步削弱其戰鬥力。
對大漢而言,這是難得的喘息之機。
此地名石樓山,位於西河、平陽二郡交界處,地屬西河郡離石縣——離石乃劉淵發跡之地,匈奴核心地盤。
石樓屬於呂梁山脈一部。
最開始的時候,“呂梁”僅代指河西馮翊郡黃河邊的一座山,曰“梁山”。不知何時,“梁山”變成了“呂梁山”,再不知何時,呂梁已成為河、汾一帶縱貫南北的群山總稱,但人們還是習慣單座山的稱呼,比如此地的石樓山(位於今石樓縣境內)。
石樓山一帶牧場眾多,生活著匈奴諸部,甚至包括遷徙而來的其他雜胡。
這些胡人是劉淵起兵的主力。
拓跋入侵之時,他們也是抵抗的主力。
而今經過持續數年的西遷,人口已經大為減少,但還有一部分留了下來。
曆史上劉漢、前趙亡國後,這些胡人依然居住在這裡,並且經曆代統治者遷徙,大量混血,已經難以分清其本來族屬了。
到了北魏年間,乾脆以地域分,比如“汾胡”。
汾胡是一個大類,其中又分“離石胡”、“石樓山胡”等。
石樓山胡是劉漢基石之一,前身乃正宗屠各氏匈奴,在劉漢、前趙滅亡後,與盧水胡、鐵弗匈奴乃至氐羌、漢人混血,於北齊年間被屠戮一空——“男子十二以上皆斬,女子及幼弱以處軍士”。
當然在神龜三年,石樓山匈奴可不是沒家的野狗,他們是劉漢國族,是劉聰可以信賴的部眾之一。
所以他親自前來巡視。
“惜陳卿已逝,沒人給朕上忠言了。”看了半天後,劉聰神色悵然。
隨駕而來的將官們麵麵相覷。
陳元達已經得病死了。
活著的時候,他可真是看到不順眼的事情就勸諫,為此惹得天子非常不快,不止一次差點身死族滅。
但陳元達還是繼續進忠言,反複勸諫,直到病逝之時,依然上了一份表章,為天子謀劃延續國祚之計。
劉聰注意到了群臣的麵色,歎了口氣,看向新近晉爵西河公的從弟劉暢,說道“西河就交給你了,為朕守住此地。”
“臣遵旨。”劉暢臉色平靜地答道。
“你可有方略?”劉聰看他一副無悲無喜的模樣,忍不住問道。
劉暢深吸一口氣道“主守冷泉水,次守離石。”
劉聰皺著眉頭盤算許久,最終點了點頭,道“喬衷、劉雅生還在太原,此二人亦歸你指揮。”
劉雅生帶著五千人西逃,進入太原西邊的群山之中,得匈奴部落接濟,緩過了神來。
劉靈率軍追襲而至,將其擊敗。
劉雅生繼續西逃,後得喬衷增援,擊敗劉靈,才算徹底穩住了陣腳。
“兵可夠?”不待劉暢回答,劉聰又自顧自說道“我自北屈再給你調撥四千人,此皆禁軍勁卒,剛至馮翊平叛,大勝而歸。”
劉暢一聽,心下稍安,立刻說道“有此神兵,臣定然不讓邵賊越西河一步。”
大漢禁軍本有三萬二千步騎,戰力強橫。
當然,這些人談不上全職業,隻能說一部分人是募兵,另外一部分則是半職業,但裝備確實不錯,多年來一直努力搜刮、生產各種甲胄、器械配給給他們。
經常操練,天子時不時賞賜,忠心算是比較足的。
此三萬二千禁兵已經陸陸續續丟掉五千多人了,又舉家搬遷了一部分至關中,這會留在平陽的,不過萬餘人罷了。
劉聰一口氣給了四千,確實很夠意思了。
平叛歸來的他們之前屯於北屈縣兩乳山——山有兩岫,望如乳形,因以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