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賴話全被這些人說完了。
羅氏一個寡婦把兒子養大,讓他讀書科舉還給他成了家。
豈是個活菩薩?
她過去三十多年做事的原則隻有一個——圖實惠。
不然,她當初也不會想方設法,讓兒子娶了腦子不太靈光的兒媳婦。
這些人還想道德綁架她?
門沒有,窗也不給開。
她承認,她家確實沾了左氏族學的光。
但,那也是她兒子自己有讀書的天賦!
兒子成親前,她漿洗過的衣裳放到一塊兒都能堆成山。
那些年怎就不見嫡支家主送點銀子給她花花?
她敢篤定,要是她敢鬆口借給哪個族叔或嬸娘十兩銀子。
剩下的那二百四十兩,絕對留不到明日。
反正她已經把這些銀票都給了兒媳婦。
她確確實實身上沒有半文錢。
這些人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心裡很是不耐煩,麵上做出一副窮苦樣。
抹著眼淚給人回話:
“三叔公哎,我親家公每年確實都給我兒媳婦分紅。
但我家一年到頭,三大一小四口人,柴米油鹽全靠它!
我就是把一個銅錢掰成兩半來花,也省不出幾兩銀來呀!
我家當天被帶走的情景,還有人記得吧?
官差把我兒媳婦敲暈的那一下子,我都嚇傻了!
後來就抱著我家肥仔和嬸娘們一塊入了獄,還關進了同一個囚室裡的!
昨晚我們屋子裡確實沒被偷,那是我全身上下也沒甚麼可以給人偷的啊!
我這個年紀,連棺材本(養老錢)都還沒有開始存哩。”
賣慘這題,羅氏會得很。
邊說邊捶胸頓足,哭得那叫一個真切。
仿佛整個左氏九族,就她家的日子最難捱。
眾人隨著她的表演,思緒被帶偏了。
羅氏也沒說錯。
眾所周知,她在給兒子娶了媳婦兒後,就再沒接過漿洗衣裳的活計了。
兒子成親的第二年,就給她添了一個孫子。
秀才公一年四季都得有體麵的衫袍穿,稍微好點的料子一身置辦下來也要幾兩銀。
文人最愛參加詩會,聽說還要交什麼會費來著。
她家就沒一個是掙錢的!
都指著傻子媳婦兒帶去婆家的嫁妝分紅養活呢。
他們這些人,昨日至少還坐了兩個時辰的騾車。
羅氏可是自己硬走下來的!
要真是手裡真攥著大幾百兩銀子,誰願意吃走路的苦?
大部分人沉默了。
也有人有不同的意見:
“哼!羅氏你就是個藏奸的!擱家裡銀錢咱就不提了,我記得你那個有錢的親家公,前天早上可是來給你們送行了的!”
羅氏攤著手:“人家送也是送自己親閨女,你見著我和他說過半句話麼?”
對方陰陽怪氣道:“你哄誰呢,他給你兒媳婦的不就是給你的麼?”
羅氏連忙叫屈:
“嬸娘啊!這話你得問我兒媳婦去!她要同意你說的才能作數。要我說呀,你們最好也彆去找她,讓她留點銀子買多幾次平安吧。”
嘖嘖,五十兩銀子救一次命!
誰敢借這個買命錢?
一時間,眾人還真拿羅氏沒轍。
甘明蘭站得遠遠的,就看著她那個婆婆“唱念做打”。
咂摸了半天。
就覺得吧,手裡缺一把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