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橋麵狹窄,他們相伴相接,密集衝擊,那自生火銃射出的鉛彈,幾乎沒有空發,全部都射在了他們身上。
隻是一瞬間,衝在最前麵的幾十個闖軍騎兵,連人帶馬,就全部撲倒在了地上,後麵的大吃一驚,想要撤回,但戰馬向前奔馳,豈是一下就能停住的?橋麵狹窄,更不利於他們掉頭,就在他們驚慌之中,密集的「鞭炮聲」再一次響起,「砰砰砰砰~~」如割草一般,他們中間的一多半,又慘叫著跌落於馬下。
後麵的闖軍騎兵,嚇的是魂飛魄散,急忙撥轉馬頭就逃命,這一刻,隻恨自己的胯下馬沒有八條腿……
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撥轉馬頭的闖軍騎兵被射落馬下。
雖然自生火銃最有威力的射程是七十步,但七十步之外,也並不是射不倒人。
短暫的交火結束,闖軍
在石橋之上和對麵橋頭,丟下了一百多具屍體,傷者和死者撲滿道路,有未死的人,在其間呻吟慘叫,鮮血流淌。
運送營則是零傷亡。
眾軍振奮,剛才的緊張心理,此時完全被一掃而空,每一個人的臉上都亮著光。
原來,闖軍追兵不過如此,和沙河岔的笨賊,也差不了多少。
連逃兵們的臉上,都露出了光彩,想著汝州潼關時,也能這麼戰,大軍就不會敗了……
胸牆後,一個軍士驚喜道:「自生火銃,果然厲害啊。」
正是剛剛加入運送營的申慶功。
作為火銃兵,他對自生火銃的威力,又是驚訝又是欣喜。
河岸邊的接應處。
武尚忠帶著十一個騎兵,早已經做好了衝殺的準備,但沒有尤振武的命令,沒有聽到需要救援的長哨聲,他一步也不能離開這裡,即便知道孫督已經接回,追擊的闖軍騎兵已經到了對麵石橋,但他一步不能動,此時聽到密如爆豆一般的火銃聲,他急的抓耳撓腮:「闖賊,你要來快來啊!」
聽到密集如雷的火銃聲,正在為朱春處理傷口的尤振武,眼睛放光,心中忍不住激動。
不用看,隻聽銃聲,他就能知道,石橋防守穩定,剛剛追到的那一股的闖軍騎兵,已經被擊潰了……
自生火銃,終於顯出它的威力了。
但隻是激動了一下,尤振武很快就又恢複了冷靜,他兩隻手乾燥又穩定,小心翼翼的為朱春解開箭衣,露出後背。
---雖然身中數箭,但箭上並沒有毒,也沒有傷到要害和骨頭,隻是流血過多……隻要傷口處理得宜,最多兩三個月,朱大俠就可以痊愈。
尤振武心中寬慰。
如果朱大俠有什麼意外,他絕對會抱愧終身。
「小刀來!」尤振武伸手。
旁邊的李文寬立刻明白,他戴著鹿皮手套,將沸水煮過的小刀,遞到尤振武手中,尤振武同樣戴著鹿皮手套,而且經過烈酒消毒,取刀在手之後,他在朱春耳邊小聲道:「大俠忍了,我這就為你取箭……」
朱春雖然閉著眼,但好像卻有知覺的點了一下頭。
尤振武輕輕下刀。
朱春身子顫抖,好像是醒了過來,但卻咬著牙關,一個字不吭。隻有頭上的冷汗,滾滾而下。
李文寬看的敬佩,心說,這個人難道是鐵打的嗎?連中數箭,居然也能縱馬奔馳,往來殺敵,這這取箭,刀入血肉。如此劇痛,也能咬牙忍住,三國關雲長刮骨療傷,想來也不過如此。
又看尤振武的取箭手法,心中又有驚歎,僉事大人也是神人也,不但帶兵練兵,料敵如神,連醫治之術也如此高明……
剩餘的闖軍騎兵雖然逃開了,但他們並沒有逃的太遠,在逃出兩百步,確定安全之後,他們重新聚攏,點下一下人數,發現死傷這麼多,他們都是後怕,一路追擊,他們最忌憚的原本是一個官軍百總,那百總手持鐵槌,殺了他們不少人,但戰場講究的是千軍萬馬,一人之力畢竟有限,不然當年楚霸王也不用自刎了,在絕對的人數麵前,再勇猛的軍士,也改變不了戰局,所以,把百總雖然利害,但他們卻也不害怕,一路緊追。
但石橋對麵的火銃,這一次卻將他們殺怕了,一個瞬間就沒有了這麼多人,這可不是玩笑。
這中間,官軍派出火兵,從闖軍屍體間,撿拾他們的武器,頭盔靴子什麼的,自然也不放過,有未死重傷的,也一刀幫他解決痛苦。
闖軍在對麵很平靜的看著,敗者死,勝者繳獲戰利品,本就是戰場常態。
很快,後續的追兵趕到,在聽聞前麵石橋有火車營的敗兵在守衛,
火器利害,前一撥的兄弟,遭受重大損失後,這一撥的追兵老實多了,不敢再嘗試進攻了。
不久,大批闖軍追兵陸續趕到,隱隱還有旗幟,好像是來了一個將領。
聽說是火車營在前麵石橋攔截,那將領微微驚奇,心說白廣恩膽子不小啊,不逃命居然還敢擋路?
然後他策馬來到石橋前,向對麵仔細觀望,又找回敗兵詢問,確定看到的就是白廣恩的軍旗之後,他漸漸皺起了眉頭。
從對麵火把看,白廣恩應該是收攏了不少敗兵……最少怕有一兩千人。
但他身邊,現在隻有兩千人不到,且都是騎兵,不利強攻。
更何況,白廣恩雖然敗了,但他的戰力,卻是不容置疑的。
石橋之地,更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真要強攻,絕對死傷慘重。
當然了,可以繞行,也可以在下遊堆橋,但不管哪個,都需要時間,且需要更多的兵馬,到那時,孫傳庭早就逃遠了……
胸牆前。
李應瑞表情嚴肅的望著石橋對麵的敵人,暗夜裡,看見不斷有火把光亮從遠方彙集而來,看起來,賊軍追兵正不斷趕到。而追到的賊軍正在距離石橋兩百步左右的距離裡,集結調配,進攻好像隨時都可能發生。
這時,一個闖軍士兵忽然挑著三角白旗,往石橋而來,進入一百步之後,口中大聲喊:「火車營弟兄,不要放銃,白總鎮在嗎?我們穀將軍有話和他說~~~」
說客!
李應瑞冷笑,同時在腦中思索,所謂的穀將軍,是哪一個大賊?
腳步聲響,尤振武回到了胸牆前,小聲道:「原來是穀可成。」
李應瑞猛然也想到了:「就是闖賊封的什麼果毅將軍?」
尤振武點頭:「闖賊將麾下的老賊主力,分成五營,以製將軍統領,每個營,又有兩個果毅將軍,這穀可成頗能打,是帥標左營的……」
「暫且將他腦袋,寄放在他脖子上吧。」李應瑞道:「朱大俠怎樣了?」
「上天保佑,已經沒事了。」尤振武目光看向對麵橋頭的那些闖軍屍體,在欣慰的同時,心中卻也是歎,天地將崩,卻在這裡自相殘殺,好漢子何如死在遼東呢?
說話間,那個闖軍說客已經戰戰兢兢的走到了對麵橋頭,不敢再近,就站在那裡,扯開嗓子喊:「白總鎮在嗎?我們穀將軍有話和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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