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形勢,你打算如何啊?」待到無人,侯世祿果然問。
「堅守、待變。」尤振武清楚說了四個字。
侯世祿捋著胡須,歎息點頭:「卻也沒有其他辦法。隻是,我覺得,待變兩字不好,不如求變。」
「外公指點。」尤振武深深抱拳。
「牛
成虎投降賊人,絕對是壞事,現在率兵圍困榆林,更是壞中之壞,但卻未必不是一個變數。」侯世祿道。
「外公的意思是……」
「當年,是我將牛成虎提拔上來的,他久為我部屬,累有功勳,但一直不被提拔,是我上書朝廷,將他提為參將的,我對他,還是有些恩惠、有所了解的,牛成虎雖然沒有大勇,常有怯弱,但就其本心來說,還是有忠義、有廉恥的,他牛家上下數代,都是戍邊的忠良,父輩相傳,若非迫不得己,他絕不會降賊,所以我認為,他降賊,絕對有所隱情,若有機會,他未必不能反正!」侯世祿道。
尤振武明白了外公的意思,但對於牛成虎,對於這樣的大事,他還是非常慎重,於是說道:「既然降賊,白布染黑,現在闖賊又勢大,想要他立刻反正,怕也是難。」
侯世祿重重點頭。隨後說道:「你說的對,但也並非沒有可能,忍辱負重,以待來時,這樣的人,也是有的。譬如今日在城下出現的孫誌秀,我有八成的把握,他仍向著朝廷,今日所為,不過是虛張聲勢,掩藏脆弱而已,若是有勝機,孫誌秀絕對是會反正的。」
尤振武沉默不語,外公以己度之,但誰知道那些降兵降將,有沒有心肝呢?身為榆林總兵,他不敢太過奢望,隻能以情踱情,以最壞為標準,對於已經投降的眾將,他不敢相信,萬一看人不準,對方詐城,豈不是將榆林拱手托付他人?
見尤振武不語,侯世祿卻笑了,語氣頗有欣慰:「都說你少年老成,不是一言兩語所能撼動的,我這個外公,原本是不信,但今日我卻是信了,都說女大十八變,卻不知你變的更多,幾乎讓我不敢相信,哈哈哈,我甚欣慰,你多思之,我去了。」
言罷起身離開。
尤振武送外公下城,臨下城之前,侯世祿補充說道:「非我妄言,孫誌秀的老父孫成,也曾是我部下,少小時,我還曾抱過他,還為他取過乳名,叫曰秀哥,其父孫成先跟隨我,先為百總,後為參將,有勇有謀,我去職後,他跟隨曹文詔,繼續奮戰,剿賊滅寇,無所畏懼,最後戰死沙場,為國殉難,其子孫誌秀和闖賊是血仇,今日在城下,他左顧右盼,似有話語,我以為,他不是在望物,而是在望人,如果榆林毫無希望,隻等城破,又或者心誌不定,舉城投降,他不會憐憫,但如果榆林士氣高昂,心誌堅定,露出勝機,他也未必不能反正。此人心之度也,你千萬察之。」
尤振武抱拳,深深一輯,以示明白。
侯世祿不再多說,乘馬而去,
尤振武望著外公的背影,久久不語,心中卻想了很多。轉頭看身後的李承芳,問道:「先生以為,牛成虎有反正的可能嗎?」
李承芳搖頭,悲觀道:「當初他既然降賊,肯定已經是權衡清楚,將君臣大義、聲名忠勇都拋之腦後了,我榆林軍如果想要說他,首先就得拿出比闖賊更好的條件來,闖賊給了他一個伯,我們能給他什麼?就算能給,麵對闖賊大軍,他敢要嗎?其次,他人雖然到了榆林,但家眷必然還留在寧夏,相當於人質還在闖賊的手心裡,於家於己,於勢於理,他都沒有反正的可能。」
尤振武沉思。
這時,張祿插言道:「總鎮,牛成虎我不知道,但就孫誌秀來說,我覺得,他未必不能反正。」
「哦?」尤振武抬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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