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璟佑徑直繞過陳桂芬，循著孩子若有若無的哼唧聲往房裡去。/br孩子一出生就離了媽，之前一直都是陳桂芬在照顧。/br這陣子隊裡忙，賀宏進總是隊裡、縣裡的來回跑，生產隊的活兒監管不上，陳桂芬得抽出時間盯著。/br鎮裡煤炭廠的田桂花就回來一大兩小的，幫著帶娃。/br房裡田桂花剛給大寶換完尿片，傅璟佑一進去就抱孩子。/br他先抱的大寶。/br大寶醒著的，小腿有力地蹬著。/br傅璟佑看了一眼，就把大寶放下了，轉手去抱床鋪裡側的二寶。/br二寶是個丫頭，軟軟的一小團，抱起來的感覺和哥哥一點也不一樣。/br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腦袋一直歪來歪去的後仰。/br傅璟佑摸她的小手，小家夥的手搭在他指節上，沒有力氣握。/br心情難以言喻，傅璟佑抱孩子的手忽然抖了起來。/br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傅璟佑長呼出一口氣，抱著二寶往廚房去。/br田桂花和陳桂芬趕緊跟在後麵：/br“你做什麼去？”/br傅璟佑托著二寶騰出兩個籃子。/br他把二寶放進籃子裡，和另一個籃子一起拎著去房間，把大寶也放了進去。/br陳桂芬要搶籃子，“你要把孩子帶去哪裡？”/br傅璟佑側身躲避，扶起自行車，籃子在車頭一邊掛一個。/br他嗓音低啞訥訥的，像是一塊遲鈍又固執的木頭：/br“我們是一家人，淼淼在哪裡我們就在哪裡。”/br“我要帶他們去見淼淼，見淼淼。”/br他說話像是胡言亂語，踩上踏板不由分說就衝了出去。/br“你彆犯渾，你彆做傻事！”/br陳桂芬胸口一口氣上不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做什麼傻事。/br趕緊回去鎖門，把鑰匙交給田桂花，讓田桂花去鎮裡把賀二哥叫回來幫著隊裡主事。/br陳桂芬隨後也跟著去了縣裡。/br夏末初秋的太陽依舊炙熱晃眼。/br“哇——哇哇——”/br太陽晃得大寶在籃子裡氣惱蹬腿，大哭不止。/br反觀二寶，像是破布娃娃一樣，被晃去了籃子一側，從始至終不曾動過。/br看著二寶的情況，大寶的哭聲徹底壓垮了傅璟佑的心理防線。/br道路兩邊綠海一般的禾苗在風下起伏。/br傅璟佑快速蹬著腳踏板，再也克製不住地仰頭崩潰哭出聲。/br他才和陸淼剛剛結婚不久。/br他還是第一次抱大寶二寶。/br為什麼就這樣了。/br為什麼就這樣了。/br傅璟佑火急火燎，一路到縣醫院提著籃子上樓。/br籃子裡“哇哇哇”的哭聲吸引不少護士的注意。/br有人想看一眼，卻是還沒湊近，傅璟佑便三步並作兩步地上了樓。/br二樓轉角的病房裡，有個老先生在說話。/br傅璟佑沒注意到，踢門進去直接走近床鋪。/br他想讓陸淼看看孩子。/br一開始有好多話想說，可到了跟前，喉嚨一下子被堵住似的，一個字也吐不出來。/br他視旁人如無物，從籃子裡先後抱出兩個孩子放在陸淼身側，他拉過椅子就想在床邊坐下。/br大寶卻是個壞小子，躺上親媽旁邊沒有兩秒，小雀兒尿出好大一泡。/br陸淼愛乾淨，醒來看見肯定要生氣。/br傅璟佑慌極了，六神無主地站起身，手忙腳亂到處扒拉，在找東西擦拭收拾。/br唐梅上前接孩子，最開始說話的老先生一眼看出了二寶不對勁。/br胳膊在身側兩位同誌手裡掙了掙，老先生往前走動半步道：/br“這個小娃娃，我、我也給她看看吧？”/br唐梅眉尾下耷，眼含熱淚殷切點頭。/br唐梅抱起大寶哄著。/br傅璟佑一通忙活的收拾，目光也落在了那個老先生身上。/br老先生六七十歲的年紀。/br頭發斑白一片，身上衣服近乎是補丁拚接出來的。/br細看下，臉上舊疤新傷疊了許多層。/br好像是西北的那位。/br之前都是大醫院的醫生過來診治。/br這位老人在角落被人看守著，一直不曾冒頭過。/br許是因為那些大醫院的醫生都束手無策，所以陸遠征把最後一塊寶壓在了這位老人身上。/br傅璟佑有些悲哀，可是同時，心裡不禁又騰起一絲希望。/br那兩位負責看守的同誌撒開手，老先生顫顫巍巍接過二寶。/br傅璟佑趕緊走了過去，兩手微微撐開，生怕他手不穩摔了二寶。/br二寶臉上胎皮已經完全褪儘，皮膚嫩滑起來，可麵色一直暗紅著，像是氣血流不通。/br平時吃不下東西，身體也孱弱乾瘦得跟小猴子一樣。/br老先生抱著二寶看了一會兒，摸摸鼻梁骨，又掐著小臉看舌頭。/br粗糙手指探進二寶嘴裡扣了扣。/br二寶難受得不行，卻隻是微弱哼了兩下，哭都沒勁。/br唐梅抱著大寶抹眼淚，心裡難受得直哭。/br陸遠征蹙眉錯開一步，橫在她跟前不讓她看了。/br老先生摸摸二寶黑漆漆細軟的頭發：/br“多好的孩子……拖得太久了。”/br傅璟佑一顆心提起，“有救嗎？還有法子嗎？老先生，求求你，求求你想想法子，想想法子！”/br“莫慌，還不到那個地步。”/br老先生微微搖頭笑了下。/br老先生解了二寶身上的小褂子，讓人把桌子清出來。/br他把二寶放趴在桌上，粗糲的手指沿著二寶後脖頸到尾椎骨間，沿路摸骨掐穴。/br醫院這些行當，西醫藥盒上至少能看出一些名堂。/br中醫方麵，不懂的外人真就是看熱鬨了。/br周邊幾人緊張看著。/br老先生一邊掐穴，一邊留意二寶的臉色。/br來回掐了幾遍，二寶脊背皮膚通紅一片，不知是真起到了作用，還是疼的，二寶又哼唧了幾聲。/br老先生點點頭，單手托起二寶胸腹，把二寶架到半空。/br旁邊人以為他換地方掐穴，他卻是一巴掌拍上了二寶後背。/br那狠勁兒，“啪”的一聲，聽著孩子細軟的骨頭都能打碎一般。/br傅璟佑往前一步就要搶回二寶，老先生卻是又一巴掌拍了下去。/br二寶打了一個嗝兒，臉上暗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br兩條纖細的腿兒蹬了蹬，二寶哼唧唧幾聲，聲音細軟，卻是“哇”的一下哭了起來。/br傅璟佑一臉懵，老先生已經把二寶遞到了他跟前。/br———/br題外話：/br淼淼：票票和留言互動可以兌換複活券！～（星星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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