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突如其來的羞辱,還是讓他無法接受。
炭火撤走了,寢殿裡覺得格外的寒冷,李淵是老人,最受不得寒氣,一時之間,無所適從。
這些天,他心頭都積著火氣,此時再也忍不住的索性怒道:“朕便凍死罷了,凍死了,反正也沒人在乎,這弘義宮裡死了幾個人,怎麼傳得出去呢?”
柳梧嚇得趕緊進來,低聲道:“太上皇,太上皇,您就少說兩句吧,外頭……還有人,隔牆有耳。”
“隔牆有耳……”李淵本來還算是好脾氣,可現在心涼了半截,頗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味道。
他冷哼一聲道:“朕一再忍讓,平日裡已夠謹慎了,可是……即便是在這弘義宮,他們也容不下朕啊。”
柳梧嚇得臉色蒼白,一時之間不知說什麼好,隻是哭:“若是太上皇有什麼閃失,奴便陪太上皇一起去,這裡沒有太上皇和奴的容身之地,那麼……下了地宮裡,就沒有人打攪了,奴永遠陪著太上皇。”
李淵氣極,索性脫了靴子,故意要踩在冰涼的地上,道:“凍死吧,凍死了……也……好……”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越來越微弱。
一下子,整個人竟是安靜了下來。
赤足踩在了地板上。
這木質的地板上,居然沒有原先料想到的寒意。
而是……帶著一股微微的溫熱。
這溫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沒有炭火燒烤所帶來的那種不適感,隻是很單純的溫熱,尤其是腳心接觸到這個,他竟覺得格外的舒服,就好像現在不是處在冬日,而是在春暖花開的時候。
年紀大的人,最畏懼的就是冬天,而這寒氣,也極容易引起許多的疾病。
可如今……
李淵隨即兩腳一起踩在了地板上。
這股溫暖沿著自己的腿腳,開始彌漫全身。
仿佛潤物細無聲一般,沒有那種很強烈的感覺,卻偏巧身體又覺得無比的舒泰。
竟慢慢的,開始覺得有點熱了。
李淵本是裡三層外三層穿的頗為臃腫的,可此時……卻忍不住脫了自己的外衣,依舊還覺得自己的額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嗯?”李淵突然道:“這叫什麼來著?”
“叫……叫……”柳梧想了老半天:“說是什麼地暖。”
李淵道:“真的很暖和啊,很舒服,比炭火舒服多了,朕聞到炭火的味就覺得作嘔,近了覺得燥熱,遠了便又覺得暖氣不夠。這東西……倒是挺有意思,就像是天暖了,開了春似的。”
柳梧:“……”
其實柳梧也開始覺得熱了。
“來,給朕寬衣,朕的衣服穿多了,熱。”
“哦,哦。”柳梧便連忙給李淵寬衣。
一通忙活,隻穿著一件裡衣,大冬天裡,踩在這地板上,仿佛一下子卸下了請斤重擔,整個人都覺得鬆快起來了。
李淵就道:“你得去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彆瞎打聽,快去。”
柳梧不敢怠慢。
其實他也想問清楚啊。
隻不過這宮裡的人,大多對這弘義宮的人有些戒備,彼此之間有隔閡,大家不願和弘義宮的人說太多。
哪怕是李世民再三表示自己對太上皇孝順,可深宮之中的人,難免習慣了勾心鬥角,帶著戒心,怕自己和弘義宮的人說多了什麼,被人拿捏了把柄一般。
柳梧匆匆而去,這一次他打算問仔細一些。
所以等了很久才回來。
他一進入寢殿,便開始脫衣,而後尋到了悠哉悠哉的李淵,此時一個嬪妃正用玉手給李淵奉茶。
李淵笑嘻嘻的看著這美人脖子以下的東西,伸出手來,想摸一摸,美人帶著羞澀,下意識的嬌軀一縮,李淵便顫抖著他乾癟的嘴唇,道:“不讓朕摸,朕要生氣的。”
可一見柳梧回來。
李淵隨即就板起了臉,手一揮,讓那美人退下。
柳梧拜下道:“太上皇,奴打聽來了,說是陳家弄出來的暖氣爐,這暖氣爐裝在幾百丈之外呢,在宮外,他們在那兒燒了水,沿管子將熱氣傳導進來。”
李淵這才知道,原來隻是虛驚一場,他籲了口氣:“早知道讓你打探清楚。”
柳梧道:“是奴該死。”
柳梧又繼續道:“聽說這東西可費錢了,那陳正泰和太子二人親自入宮來裝的,出了很大的力,第一個……就是將管道鋪來弘義宮,聽說……單單是安裝,就要幾萬貫錢,還需雇傭人手,需要燒煤,這七七八八的下來,每年少說也要上千貫。”
李淵一聽,倒是打了個激靈:“這麼貴?”
幾萬貫,對於皇家而言,也絕不是小錢了。
而且還是太子和陳正泰親自裝的。
更不必說,第一個就是先鋪來弘義宮。
這說明什麼?
李淵頓時麵色紅潤起來:“嗯,很好,很好,太子還是有孝心的,陳正泰……他是陳繼業之後,陳繼業是老實人啊,他的兒子,想來也不會太差,虎父無犬子嘛,很好,很好……”
他更欣慰的是……先鋪設弘義宮,極有可能是李二郎的安排。
假若是如此……那麼……說明二郎還沒有喪心病狂,自己可以暫時放下心防,繼續頤養天年。
柳梧便笑嘻嘻地道:“是呢,他們的心裡都裝著太上皇您呢。”
“哈哈……”李淵眉飛色舞起來:“你來幫朕擬一道詔令,這可是幾萬貫錢,不是小數,得好好褒獎一下這個陳正泰。”
柳梧倒是驚訝,要知道……李淵雖是太上皇,但是為了表示自己已經不管外頭的事了,這三四年來,可是從未擬過詔書啊,現在突然要擬定一個詔書來,這……這……
李淵眯著眼道:“這是二郎和太子的安排,他們都出了力,又花費如此的巨大,這詔令呢,既是誇獎陳家的這個小子的,可與此同時,其實也是向人暗示,朕承了二郎和太子的孝心啊。所以這詔書一定要立即擬定,二郎會明白朕的意思的。”
柳梧不敢怠慢:“奴這就去辦。”
李淵見柳梧走了,隨即便叫來了一個小宦官,吩咐道:“去,今日朕高興,準備一些好酒,再將周美人、吳美人、張美人、楊美人、鄭美人她們統統都叫來。”
“諾。”
…………
陳正泰此時正揮汗如雨地忙著,實驗還算成功,總算沒有白費功夫。
接下來……便需要分支管道,引進紫微宮和立政宮了。
甚至陳正泰想著,遂安公主的母親在哪個宮殿,也一並引一根去!
這是自己人,就算宮中有人說閒話,陳正泰也不怕,咋地,我出的錢,有本事,你自己出錢啊。
於是便將遂安公主叫來,便又細細地修改了工程圖,折騰了老半天,增加了幾千貫的預算。
其實這玩意就是如此,前期投入大,到了後期的成本反而越來越低了。
遂安公主卻是很擔心的樣子:“韋貴妃他們寢殿裡都沒有呢。”
陳正泰很理直氣壯地道:“韋家有錢就自己裝啊,裝不起就彆裝。哪裡有既想擺譜,又舍不得錢的?我這是孝敬你母親的,她們若是嫉妒,就讓她們嫉妒去。”
遂安公主口裡說著不好,不停搖頭,心裡卻是喜滋滋的,最後無奈的點點頭:“好吧,好吧,都聽你的,我得去和母親說一聲。”
她帶著盈盈笑意,如蝴蝶一般,興衝衝的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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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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