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武驟然覺得……自己的腿開始顫抖,他麵上的笑容凝固了,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他本想說:“出了什麼事。”
可這話還沒出口。
一個巨大的鏈球,便已直接將崔家那厚重的大門直接砸穿,而後,鏈球在半空中飛快的旋轉,猶如流星一般,崔武覺得自己的雙腿,似釘子一般,竟是不能動彈了,他瞳孔收縮,卻見那鐵球生生朝著自己砸來。
就在這呼吸之間。
啪……
鐵球已穿過崔武的腦袋,崔武的腦袋瞬間已變成了肉餅一般,顱骨儘裂,可鐵球帶著餘威,夾雜著血肉和腦漿,卻依舊威勢不減,直接將另一個部曲砸飛……
崔武這鐵塔一般的身體,在此刻……轟然倒塌,那三十斤的大斧,哐當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坑洞。
另一邊……鐵球在連續砸死了數人之後,終於砰的落地,留下了一個土坑……
空氣似乎凝固了。
門外,還燃著硝煙。
而這崔家府內,卻隻剩下了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崔家的大門……已經洞穿。
人們驚惶不安的四顧左右。
沒有了崔武,群龍無首,最可怕的是……誰也不知這鐵球是何處來的。
人們驚恐到了極點,就在這慌亂之際。
本是關的嚴實的大門被人猛地踹開。
鄧健當先進來,他手裡沒有武器,隻有腰間配著一柄長劍,手裡按著劍,他大步流星一般跨進崔家極高的門檻,帶著書卷氣的臉上,此刻沒有絲毫的表情,宛如凝固了千年之久的冰山。
他口裡大喝:“持有兵刃的,格殺勿論,膽敢反抗的,要將他的腦袋掛在崔家門前,誅殺他的妻兒,要讓人知道,膽敢為虎作倀,就是這樣的下場。府庫要封存,所有的崔家子弟和女眷,統統要統一拘押,讓人牢牢守住後門。”
“喏……”
鄧健的身後,如潮水一般的生員們瘋了一般的湧入。
急促的腳步,踏破了崔家的門檻。
這慌亂的部曲們,戰戰兢兢的提著刀劍。
鄧健卻已挺身到了他們的麵前,鄧健冷酷的凝視著他們,聲音冷若冰霜:“你們……也想為虎作倀嗎?”
部曲們不斷的後退,此時看著鄧健這咄咄逼人的眼睛,竟覺得自己的手腳酸軟,沒有半分的氣力了。
崔家的大門一破,似乎……將他們的骨頭都打斷了一般。
終於,有人突然丟了刀劍,拜倒在地,顫著聲音道:“不敢。”
鄧健眼睛再不看他們:“不敢便好,滾一邊去。”
這些平日仗著崔家的家世,在外頤指氣使的部曲,此時卻如鄧健的家奴。
鄧健挺身而上:“吳能,隨我來大堂,此處開闊,擺好陣勢,將我的欽差印綬張掛出來,先將崔誌正押來,一個個審,今日不審出結果決不罷休。”
他斬釘截鐵,加重了語氣:“崔家若是拿不出錢,我鄧健的項上人頭,不要也罷!”
吳能聽話說到這個份上,本來還有幾分膽顫,此時卻再沒有遲疑了:“喏。”
…………
崔誌正萬萬料不到,一群佩劍的讀書人,會闖入自己的後宅,而後扯著他出來,至大堂。
這時,崔誌正已有些慌了。
他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既沒有想到,這鄧健真敢動手。
更沒有想到,自己的部曲,竟是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他狼狽的到了大堂前,率先抬起眼睛看到的,不是那堂上的鄧健,而是崔家的匾額,那匾額上書“既明且哲”四字。
這四字,此四字,乃是自己先祖,東漢時的崔琰所書,這是要警醒後世的子孫,能做一個既明且哲的人。
可如今……
崔誌正又怒又羞,不禁捶打心口:“子孫不肖啊。”
當然,這個不肖,並非是崔家做錯了事,而是羞愧於崔家居然容忍這麼一個小小翰林,來崔家如此放肆。
他而後,怒目看著鄧健。
卻見鄧健已坐穩了,猶如雕塑一般,麵上帶著威嚴,厲聲喝問:“堂下何人?”
“爾又何人,區區翰林,竟敢犯上?我崔家賤奴,也非你高攀得起。”崔誌正的衣衫有些淩亂,此時卻麵色猙獰,大喇喇的走到堂中,獰笑道:“這裡容得了你放肆嗎?”
鄧健不動如山,雙目與崔誌正直視:“來。”
兩側,幾個生員蓄勢待發。
鄧健輕聲道:“出言不遜,對抗欽差,掌嘴二十!”
崔誌正眼眸猛地一張,大呼:“誰敢打我?”
鄧健突然道:“且慢。”
左右生員麵麵相覷。
鄧健站起來,一步步走下堂,至崔誌正麵前。
崔誌正隻冷笑以對:“怎麼又不敢了?你區區農戶子弟,來了此,難道不覺得自慚形穢嗎?”
鄧健不慌不亂地搖頭:“我身世清白,不曾做虧心事,也從不曾欺壓良善,沒有掠人財物,為何自慚形穢呢?你以為,你這用上好的木料堆砌的宅邸,用金玉裝飾的屋子,便可令你自命不凡嗎?”
鄧健這時候,居然出奇的冷靜,他直視崔誌正:“你知道我為何要來嗎?”
崔誌正不屑的看他。
鄧健卻是從容的道:“因為我很清楚,今日我不來,那麼竇家那裡發生的事,很快就會蒙混過去,那天大的財富,便成了你們這一個個饕餮的囊中之物。若我不來,你們門前的閥閱,依舊還是閃閃生輝。這崔家的大門,還是這樣的光鮮亮麗,依舊還是一塵不染。我不來,這世上就再沒有了天理,你們又可跟人訴說你們是如何的操持家業,如何辛苦艱難睿智的為子孫積攢下了財富。所以,我非來不可!這膿瘡若是不揭開,你這樣的人,便會更加的肆無忌憚,世間就再沒有公道二字了。”
崔誌正氣得發顫:“你……”
鄧健不理會他,卻繼續道:“所以……我來了,我來這裡,不是和你們崔家有什麼仇怨。而是覺得事情發生了,就該將事情說個清楚,也講個明白,世間有許多糊塗的事,糊裡糊塗的掩過去了,人們便當做沒有發生。事情糊塗過去,人也糊塗著生老病死,可是……道理呢?那書本裡堂而皇之的道理呢?那仁義禮智呢?那千秋流傳下來的東西,都不重要了嗎?”
他盯著崔誌正,頓了頓,他接著道:“我不知道,聖人在的時候,那遠古之人們,是不是遇到這樣的事,也如今日這般含糊過去的,春秋大義到底是不是像今日這般不過是前人編造的故事,這不重要,一丁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千秋之後,人們應該知道發生了什麼。我不是什麼翰林,也不是什麼欽差,我叫鄧健……我來此,隻為一件事,就是把事情說清楚。你不願說清,這不打緊,我跨進這門檻的時候,也沒有想過安安生生的走出去。可是你要相信,我不願苟活,但是你,你們崔家,肯定沒法好活,好了,來人,給崔誌正取一把椅來,讓他坐下慢慢的說。”
………………
昨天第三章熬夜送到,睡一覺,接下來寫今天三章,大家放心,已經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一定不會辜負大家。
男人的承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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