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促,實在太倉促了。
李多魚一點準備工作都沒做,就回到了3年的擔擔島。
記得不久前,他還在海帶養殖筏上乾活,猛地眼前一黑,再次睜開眼就來到了這裡。
石房矮屋。
眼前是一片蔚藍的大海。
有海鷗在天空盤旋。
碼頭上漁船並沒有很多,停的大多都是小漁船,還有幾艘大的機帆船。
李多魚回屋後,發現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就是沒認出來,鏡子裡那個燙著爆炸頭,穿著花襯衫和喇叭褲的人,就是他自己。
李多魚並不在意鏡子裡那小夥的顏值有多高,而是全程就盯著那頭濃密的頭發看,露出了姨父笑。
“你終於也回來了。”
而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了催促的聲音。
“趕緊的,還照什麼鏡子,大船都來了,我們得早點去,不然晚了,好貨又被那幫孫子給搶了。”
定睛看清門口這張黝黑的臉後,李多腦子裡原本已經死去的記憶,不停朝他襲來。
0年代初。
開放的春風吹滿地,遍地都是機會,對南方沿海的漁民來說,做一件事會讓你富得流油。
那就是走貨(ou,si)。
當時為了保護本土企業,進口稅一般都在0%以上,汽車更是高達220%。
而高稅就意味著機會,在開放初期,經常有“大船”停在我國海外省的海麵上,兜售各種先進的電子產品、布匹等等。
擔擔島作為尚峰鎮的一個管轄小島,離外海省最近的一個島嶼,僅有二十多公裡的距離。
每次有大船來時,停在港口的漁船就跟比賽一樣,一窩蜂朝著深海衝出去。
這些船並是出海捕魚,而是去進貨的。
這幾年對尚峰鎮的漁民來說,是最為瘋狂的幾年,每個人都紅了眼。
農民有地不耕,漁民有船不捕,工人辭職下海,但凡有船的,全都乾起了走貨行當,鎮上的大街小巷都在販賣各種舶來品。
大的有:進口汽車、摩托車、電冰箱、電視機、洗衣機、縫紉機。
小的有:手表、收音機、兩用機、三用機、磁帶和各種款式好看的布匹。
販賣的種類五花八門,比當時的百貨商店還要讓人眼花繚亂。
據統計,在尚峰鎮走貨的巔峰時期,一天裡,就有三千多輛外來車輛來鎮上進貨,大街小巷,每戶漁民家中都擺放著這種進口貨。
如此繁華的景象,也讓尚峰鎮一度有著“小港島”之稱。
可這些都與李多魚無關,在那個大時代下,他非但沒能富起來,反因走貨,投機倒把成了階下囚。
而轉折點就是今天。
3年9月7日。
前世這一天晚上,他跟阿貴揣著不少袁大頭,開著小機帆船去進貨,結果剛出海,就撞上緝私船前來盤查。
由於怕身上的袁大頭被沒收,兩人慌不擇路地選擇了跳船。
當時兩岸三地貨幣不通,走貨一般用袁大頭結算,按當時的物價,一枚袁大頭的收購價為二十元,差不多是普通工人半個多月的工資。
那晚跳船後,李多魚是起來了。
可阿貴卻跟他的兩百多個袁大頭,消失在了黑壓壓的大海裡。
在找到天亮的李多魚,失魂落魄地回到擔擔島,將阿貴失蹤的消息告訴了他家裡人,並將手裡一半的袁大頭給了阿貴家裡人。
非但沒有得到諒解,反被阿貴老婆誣陷,說他圖謀阿貴身上的袁大頭,在船上把他給害死了。
鬨到最後,阿貴家裡人把他舉報給了打私辦。
而那時的打私辦恰好在嚴打抓典型,撞到槍口上的李多魚成了打擊走私、投機倒把的代表,被判了整整五年。
連老婆生孩子難產時,他都不在身邊,要說不恨那是騙人的,但最恨的還是他自己。
“阿貴,今晚我不去走貨了。”
聽到這話後,阿貴以為李多魚在開玩笑:
“我算過了,隻要乾完今晚這單,咱每人能分六百,六百塊啊,是你老婆兩年教書的工資,天上掉錢的事,這都不去賺”
雖對阿貴家裡人有怨,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李多魚隨口造了個理由。
“聽我的,我小舅不是在縣裡的水產科研所嗎,他私下告訴我的,今晚有緝私船出來。”
“不就緝私船,怕個錘子,富貴險中求,再說海裡那麼多條船,也不一定會逮到我們。”
李多魚明白很難勸得動阿貴,要不是自己有前世記憶,麵對這種一趟賺彆人兩三年工資的暴利。
恐怕來台風天來也擋不住。
李多魚一臉認真道:“要去你去,反正我不會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