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道身影飛快地躍走在山間,顯然對此地極為熟悉,眼看他已經到達一座彆致的府邸前,不料被另一道身影阻在了大門之外,顯然那人已經等待多時,她風姿綽約,長老寬鬆的宗袍也難掩她的魅力,而容貌看起來也不過二三十歲,不知是其年輕還是修為強大的緣故。
來人站定,幽深的目光緊盯著女子,後者神色淡然,緩緩而道:“今夜我初次開壇授課,講星辰下的引息之法,唐鵬遲到,而你未到,這是看輕於我,還是自詡過人?”
餘空的眼眸動了動,微微一禮,“學生不敢。”
“聽聞你借助藥力來修出塵,可知這已是走上了歧路!”這一次,女子的口吻嚴厲了些許。
餘空依然禮貌有加,卻也不為所動,“學生知曉。”
“修煉沒有捷徑,不是靠自身努力得來的修為無法長久,你這是在自毀前程!”
“好意心領,但我走的路,藥老與掌門都已默許,”餘空最後深深行了一禮,道,“夜已深了,月隱長老請回吧。”
“餘空!”女子再想上前一步,沒有月光的夜色裡,幾朵狀如鳳仙花的植物鑽出了土壤,在餘空腳邊綻放。
餘空原本平和的眼眸變得漠然無情,他麵無情緒地走向府邸,而在他身後,一點綠芒閃過,數顆鳳仙果實破裂,無數的種子如最利的暗器般擊向女子,儘管那些種子一近女子的周身就被腐蝕成了一縷煙霧,卻也阻擋了她的腳步一瞬,府邸大門在她麵前重新關上,獨屬於府邸的防禦陣法自動開啟,女子麵色沉重,可唯有退去。
剛剛的那一瞬間,她似乎從餘空身上感受到了不屬於他的強大。
……
山腰間的木屋外,少女看到了潰爛皮肉下的枯骨,和少年冷然的目光,四目相對,少女毫不退讓,倒是林嵐微微一愣,“紅燭?”
紅燭微微一笑,姣好的桃花眼略彎,左眼角下淚痣朱紅,看著純美天真,“真巧。”
“啊啊啊——”紅燭的話被一道尖叫淹沒,隻見林嵐大睜著驚慌的雙眼,一邊收攏衣衫一邊向後躲去,同時小臉一苦,泫然欲泣道,“我都被你看光了,你可要負責啊。”
紅燭:“……”
大方地步入木屋,在席地而坐的林嵐身上一掃而過,紅燭理所當然地來到了矮桌邊,掃落桌上被林嵐視為珍寶的雜物,直接坐了上去。
林嵐:“……”
紅燭取下狐麵隨手擱在一旁,衝緊了衣袍的林嵐道:“我已經看到了,要不殺了我,要不放過我,雖然不知道你的情況,可要是再不處理傷口,你遲早會爛成一具骨頭吧?”
林嵐似乎是認可了紅燭的說法,又恍若無人般鬆開了衣襟,不止在他的胸口,還有左掌、腿上,都有可見白骨的重傷,就像是一具遺存了太久的屍體,經不得丁點的殘害,連紅燭第一次見到這般情景也是心中悚然。
“你不是東林門生,是有親友在東林嗎?”林嵐漫不經心地問道,沒有提及平城的事。
紅燭略一遲疑,點了點頭,“哥哥。”
“他是這裡的門生?”
紅燭淺笑,避開了這個問題:“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林嵐一怔,抬頭衝她一笑,眼眸乾淨,“我就隨口一問,不過你既然有哥哥在東林門,怎麼會在平城偷東西?”
紅燭傾下身托著腮,眯起了眼眸似乎很開心地笑了一下,“我也是剛找到哥哥的。”
仿佛被少女絕美無瑕的笑容吸引,林嵐恍了下神,才垂下眼簾笑道:“挺好。”
兩人之間又陷入了詭秘的沉寂,紅燭沒有就此離開,林嵐不禁問道:“深更半夜你一個人待在我這兒不好吧?”
“……”
紅燭理了理耳邊亂發,“走累了歇會兒,不用管我,請繼續。”
林嵐小臉黑了黑,不過到底沒趕人,搬著燭台挪遠了點,他口中咬著一片衣角,用燒紅的刀子剔下腐肉,再敷上方才碾碎的靈藥,最後才用備好的布條一層層的纏繞,待所有的傷口處理完,已經花了兩個時辰,少年這時才輕不可聞地鬆了口氣。
“為什麼不向東林換一點丹藥,會快上很多。”紅燭耐心地等林嵐全部處理完才問道。
林嵐小臉一黑,“你看我像是有錢的樣子嗎?”
“……”
“你不是武修。”
林嵐眸色微異,嗤笑一聲,“我是東林門生,怎麼可能不是武修。”
“聽聞武修引息時改善體魄使之親和天地,對療傷也有幫助,若你是,傷口不會潰爛成了那樣。”紅燭坐在矮桌上,晃了晃懸在半空中的雙腿。
“你看起來也不是武修,不想還挺了解。”
“不知為何我無法修煉,凝煉神魂都做不到,”紅燭的眸子黯了黯,淺笑著道,“可因為一些原因,我無法強迫自己過凡人的生活,所以隻有看看卷宗,看看有沒有什麼解決之法。”
林嵐怔了怔,一時沉默了下來。
“用不著同情我,尤其是你,”紅燭歪了歪腦袋,“至少我有哥哥在,不用出生入死流血流汗。”
林嵐:“……”好有道理,好羨慕,好嫉妒。
揉了揉眉心,少年無奈地一歎,“不早了,回去吧。”
“我猜你的秘密不至於此吧,”紅燭晃著腳丫子道,“看你剛剛還一副想殺人的架勢,就讓我這麼離開你放心?”
“那你今夜看到了什麼,有人拖著一副快成骨架子的身體在活動嗎?”林嵐看著紅燭,輕輕淺淺地笑著,“縱然你想說,也要有人信,況且這件事情說出去除了會換來我的報複,你又能得到什麼。”
少年的眉眼和笑容一般的乾淨,紅燭靜默了良久,輕輕地勾起了一點笑意。
“今日,我承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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