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濤是途經此地,聽到林嵐的聲音微微偏過目光。
那天他把林嵐和林語帶回東林,他自己的傷勢也不輕,至今還在休養之中,想來林嵐連傷都沒好這就被人推上了戰台,他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可隨即,比以往蒼白了幾分的臉上緩緩升騰起一道冷冽的微笑,“真巧呐東林侍奉,是哪個無能之輩逼得連你都得上戰台了?”
人群中的李穀麵色漲紅沈江濤一句話連帶著林嵐和他都罵上了。
“我……”
“玩得開心,我還要祭拜故人就不奉陪了。”沈江濤打斷了林嵐的話,言語帶刺。
唐鵬聽著這話裡話外都是嘲諷的言辭,不禁為林嵐鳴不平,“沈江濤,小賊好歹與你一起出過任務……”
“任務是任務,任務之外不談任務!”沈江濤沉聲喝道,既像是惱怒,又像是在克製著些什麼,眾人竟為他這一喝怔愣。片刻,他似乎是平複下了心緒,清冷的眸子在唐鵬幾人身上一一掃過,不可置信般笑道,“或者,你想替他向我打抱不平?”
“戰便戰,彆以為老子就怕……嗚嗚……”
唐鵬一下子被張恒捂住了口,被捂得麵色漲紅,在他幾乎翻白眼時張恒終於鬆了手,嫌棄地在他衣袍上蹭了兩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可不是李穀之流。”
唐鵬順著張恒的目光看到了陳雪溫和平靜的臉,可熟知陳雪的他們還是看出了一絲警惕,對上沈江濤,陳雪也沒把握,甚至可以說是毫無勝算。
“嗬,沒膽子就不要攔著我的路。”沈江濤不知是冷哼還是冷笑了一聲,目光卻從眼前陳雪之人身上掃過,落在戰台間林嵐的身上,平平淡淡,一片疏離。
沈江濤麵無表情地抬步離開,有他在的地方總是眾星拱月一般的熱鬨,他一動,人群就跟著動了,卻在這時,有一道平靜清朗的聲音輕飄飄地落在他的耳畔,“我挑戰你,沈師兄。”
沈江濤的思緒同他的腳步一般皆是一滯,冷玉一般的麵龐轉向了林嵐,一時沉默。
台下的張恒更是氣惱林嵐不在他邊上,堵上了唐鵬的嘴,卻沒能堵上林嵐的嘴,場間頓時落針可聞。
“我沒功夫欺負你。”出乎意料的,一開始就與林嵐針鋒相對冷嘲熱諷的沈江濤拒絕了林嵐的邀戰,這一聲回絕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除了林嵐。
“我隻問你,敢不敢應戰?”戰台上的少年加重了語氣,他寧願沈江濤能衝上來狠揍他一頓出出氣,也好過這般陌路。
“不敢,”沈江濤忽然一笑,笑容坦然,可配上他冷冽的神情卻是宛如麵對陌生人的疏離矜持,“我怕李喬回來了怨我報複你。”
“沈師兄都不想理你了你是聽不懂嗎,”沈江濤身後有一人走出躍上了戰台,冷冷道,“你自己討打,沈師兄沒空,就讓我來挑戰你!”那人功法運轉,叫人群立刻明白了他的修為,出塵中境,而且是遠非李穀能夠相比的出塵中境。
出塵境是引息淬煉己身的境界,有說法說引息千日可入樂天,因此出塵的每一境界也被默認為引息三百三十三天,若說李穀是初入出塵中境,那麼此人就是行過了一半的出塵中境。
那人腳下一踏,縱身躍上戰台,天地間的氣息微微躁動。
他一邊向林嵐走來,一邊一手前伸在虛空中輕輕一握,他的手上頓時多了一麵盾,同時右手微微上抬,握上了憑空出現的一把長劍,雖然明知這些靈器是他從儲物戒中取出,可此時看來,倒頗具一番聲勢。
他與林嵐的距離已經處在了長劍籠罩的範圍,可林嵐睫毛下壓,微垂的目光不知落在了何處。
“我可不是剛剛那個不敢下手的廢物!”那人喝道,舉劍刺來,半途中一把劍似乎化成了兩把劍,再化成四把、八把……一個簡單的動作之後,在林嵐麵前,三十六把同樣的閃著金輝的長劍同時向他刺來,他眼眸微動,按在刀柄上的手終於抓緊了無鋒。
三十六把簡單凝形而出的金色長劍輕易地湮沒在了一道幾乎化作了光的刀芒裡,連那麵盾也未幸免於難,甚至在這一刀恐怖的速度下,當刀芒過後,盾和長劍仍處於分解的過程中。
那人保持著一劍擊出的姿勢怔怔地佇立原地,可他的手上最後一點金色粉末也隨著思緒的歸位而消逝風中,在他的腳邊,戰台上也留下了一道刀痕,刀痕兩側,是劍與盾化作的金粉,刀痕的儘頭,林嵐雙手執刀,微微顫抖,一滴滴猩紅的血從他的袖下流出,順著鋥亮的刀鋒落在了地麵。
這一刀,若是落在了那人身上,他很難保證自己還能活著,所以哪怕林嵐隻有這一擊之力,他還是輸了。
他忽然想到張恒之前對李穀說林嵐要是出刀,李穀丟的就不隻是麵子了,這個少年若有心殺李穀,也不過一刀之間。
那人意念一動,灑滿了半個戰台的金色粉末聚集,化作了一個圓球被他收回儲物戒,這一幕讓林嵐動了動。
少年微微抬起了眼,漆黑的眼眸中魔意縱橫,那人心神一震,仿佛他麵對的是一尊遠古而來的魔一般,竟叫他心生懼意。隻是這種恐懼一閃而逝,再看去,那個白衣的少年還是平平靜靜,普普通通。
敗了就是敗了,林嵐留他性命,他也不在意認個輸,退下戰台追著遠去的沈江濤而去。
簇擁著沈江濤的人還是那麼多,獨獨少了一個人,林嵐不殺那人,又何嘗不是怕沈江濤的身後再少一人,偏生少了的人對沈江濤而言是唯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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