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的燭火映照在少年單薄的身子上,一層層繃帶落下,露出了他血肉模糊可見白骨的雙臂,無論見過幾次,紅燭還是不習慣地移開了視線,“怎樣都恢複不了嗎?”
“禁法之所以被稱為禁法,自然是有原因的。”林嵐一笑道,他沒有說術法不停,他的血肉還會不斷潰爛下去,他的魔息也會一直消散下去,可是這幾日來,紅燭多少也有了猜測。
“這邊陸初瑞根本不理會你,那邊呢,可有收獲?”
林嵐知道紅燭問的是假成澄這邊,他搖頭道:“也是沒有什麼有用的訊息,唯一聽到說了的是北冥近日與星隕有不少接觸,可這是老徐已經知道了的事……”林嵐的話戛然而止,紅燭的指尖按在他唇間,帶來微涼的觸感。
“你說會不會……”紅燭突然沒了後話,衝林嵐比了個“隔牆有耳”的口型,畢竟身處北冥,幾日來他們也不曾談論有關任務的話題,可該防的,不可不防。
紅燭繼續接著前言沉吟道,“徐若清那麼在意至陰至寒之物,你說要是傳回去北冥從星隕那兒交易到了極冥之物他會不會再來搶奪?”
林嵐眸光輕閃,配合道:“可如今陸師兄都不願多與我說話,不知信不信得過我,若要是此事能成,他或許能多信任我一點了吧。”
反正成澄都被他掉包了,捧著陸初瑞說話總歸不會出錯。
“但這件事僅陸師兄還不夠。”紅燭一邊說著,目光向上抬了抬。
“的確,要使徐若清要來的話,需要門主或副門主出麵才行。”不必紅燭提醒,林嵐已經注意到了屋頂外傳來細微的布帛摩擦的聲音。
林嵐原本就對以自我為中心的北冥之人沒抱什麼好感,一把披上外袍,提刀而起,昏曉灰蒙蒙的刀身上劃過燭火映照的流光,他掂了掂重量,在話音落下的同時一把向上擲出長刀,“鬼鬼祟祟,給我下來!”
屋頂上的人似乎沒料到他已被人察覺,被昏曉猝不及防地掀了腳下的瓦,身子一旋,長刀險之又險地從他身側擦過,最終還是隨著碎瓦一同落在了林嵐的屋中,一枚閃著微光的玉令從他手間脫出,滾落在了林嵐腳邊,林嵐低頭,瞳孔驟然一縮。
那名偷聽之人抬起張皇的臉,可在下一刻驀然猙獰了起來,“枉我以身犯險與你們來通氣,枉你們身為東林弟子,竟然能這般輕易地出賣了東林,”四下漸漸鼎沸的人聲讓此人放棄了逃跑,隻是痛罵道,“曹小劍,你枉為隱門弟子,我祝,北冥恨你,東林厭你,隱門棄你!”
林嵐眼中首次出現了一絲慌亂,“我不是……快離……”
“曹師弟,可是出了什麼事了?”
身後驀然響起的陸初瑞的聲音讓林嵐一下子僵住了身形,屋中突然出現的北冥弟子更是讓他的心如墜冰窖。
陸初瑞的住處距此地並不近,方才的動靜是大了點,引來附近的任何人林嵐都不奇怪,可為什麼偏偏是陸初瑞?
還是說他早已發現了那名東林門生,故意放任其來此地,若是他與紅燭沒有演這場戲,三個人可以一網打儘,而如今縱然這樣做了,卻也讓東林徹底誤會了他們二人,一旦離開北冥,也許迎來的將會是北冥與東林共同的追殺。
林嵐勉強提起了一絲微笑,“師兄怎麼來了?”
陸初瑞麵色漠然,道:“忽然覺得早上那般對你不大好,故而來看看。”
“我沒事,勞煩師兄了。”
陸初瑞卻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下巴一揚,示意了那名東林門生一眼,“此人,師弟打算怎麼處理?”
“師兄認為如何處理妥當?”
“沒什麼大用,殺了吧,”林嵐心中一跳,壓低了眼簾不敢將情緒顯露分毫,可陸初瑞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指尖發涼,“因為你以前是東林弟子的身份讓很多人心懷芥蒂,正好殺了此人為你自己正名吧。”
……
“老徐,那不說我在北冥掛了的幾率有多高,要是有人找我要投名狀什麼的要我怎麼做呢……”
“自然是保命為先,隻要你殺得了,哪怕是東林之人……殺了也就殺了。”
……
昔日為了讓徐若清放棄決定的一句戲言,不想一言成讖,那名東林門生已經在北冥之人的環伺下放棄了求生,看向林嵐的眼裡隻剩下了仇恨,依舊閃著微光的玉令忠誠地記錄下了最後的畫麵,陸初瑞見之也並不阻止,想到此刻的每一個舉動都將被展示在東林之人的眼前,林嵐就覺得手中的刀重逾千鈞,叫他握不穩刀身。
“曹師弟?”陸初瑞微揚的語氣染上了幾分刻意的疑惑。
“既然這是師兄的吩咐,”林嵐深深地提了一口氣,最終,他還是做出了那個簡單卻殘忍的選擇,魔息環繞著長刀,利落果決地斬過了那名東林門生的頸間,噴湧的鮮血模糊了林嵐的視野,方才還在喧囂的世界似乎驟然安靜了下來,“師弟自當照辦。”
……
“禁法?”雅閣中那個俊逸雅正的年輕男子轉過了視線,溫潤深邃的眸子落在了垂著頭仍保持著執禮姿勢的東林門生身上,“你說他修禁法,可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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