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穀,九死一生,重囚流放之所。
林嵐沉默地行走在徐若清命人置辦的住所裡,徐若清最恨鬼修,何況還是與一尊恨了他的魔有過契約的鬼修,林嵐想,從徐若清回到東林的那一刻起,他就決定了一定不會給那半身見世的機會,他希望在那個冰清玉潔的掌門眼裡,隻有乾乾淨淨的……魔修曹小劍。
林嵐一巴掌捂上了雙眼,這也太脫戲了。
也因此,徐若清讓他去風穀,他也沒有多問,老徐自然有老徐的考量,他隻要信他就好。
……
“閃開!”
紅燭尚未反應過來就已被一股力量震開了近乎三丈之遙,鋒利的石子荊棘在她身上劃出了數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可她來不及去關心這些,一抬頭就看到取代了她的位置的少年被那隻好似妖蛇之物的蛇尾抽中,飛出去的沿途上還接連撞斷了兩棵需兩人合抱的巨木,一直撞上了第三棵樹才停了下來。
“曹小劍!”
林嵐剛咳出了兩口血,抬眸見到妖蛇張口就向紅燭而去,手臂還是酸澀麻木,可他顧不上太多,一把提起昏曉,隨著眸色變淺瘋狂地壓榨著神魂之力注入長刀。
紅燭已經能夠聞到妖蛇口中腥臭的味道,可她一介凡軀,再怎麼逃也逃不過妖蛇的追擊,正在這時,那把總是灰蒙蒙的長刀卻閃耀起了如月輝般銀色的流光,從側方刺入了妖蛇的七寸,巨大的慣性帶著妖蛇的身軀飛起,釘死在另一側的岩石上,妖蛇奮力掙紮著,草木石屑紛紛落下,不過片刻之後,它便雙眸黯淡,徹底失去了活力。
“咳咳咳,咳咳!”
“你……還好麼?”方才是情急之下,可如今危機已逝,紅燭並不擅於關心彆人。
不知是否因為剛才挨的一擊太狠,林嵐來到妖蛇身邊後,連抬起的手都是顫顫巍巍的,他壓低了目光,隨著神魂之力再次彌漫著覆上指尖,他終是沒忍住吐出一大股鮮血,不過好歹……他低頭看了眼還沾了鮮血的掌心中央安靜地彌漫著魂力的妖丹。
“吞了。”
“你非人。”
“……”
林嵐有些厭棄地“嘖”了一聲,卻還是一閉眼把妖丹吞了下去,此地危機四伏,容不得他慢慢吸收,不過這妖丹比起哭人穀的妖給他的差上太多,還不足以讓他妖化。
隨著蘊滿了神魂之力的妖丹被他吸收了個一乾二淨,一圈魔紋圍繞著他迅速成型,印入了頸間纏的白布之下。
“居然隻差一枚妖丹,可還真巧。”
“這可不是差一枚妖丹的事,”心無桎梏,方可風順,林嵐翻手間掌中多出來了兩瓶丹藥,這是陳雪給他的,不想在這時派上了用場,他把丹藥都給了紅燭,“自己收好,我未必顧得上你,快死之前記得吃一枚。”
“……”
“那你呢?”
“我還有,”林嵐拔下昏曉,挑著好下刀的位置取了妖蛇有用的部分扔進了儲物戒,“況且我有妖丹就夠了。”
……
風穀是一處奇險之地,穀中常年刮著黑色的風,與魔所在的世界一樣,風之所過,熄滅生命之火。
而其中也有奇花異草妖獸珍奇,但其中之物無一不與魂力有關,甚至連妖獸也隻能以魂力攻擊,這是林嵐以遍體鱗傷試出的經驗,雖說耗費神魂,但他有攝魂之術中的修魂之法,亦有吞噬一切力量為己用的功法,倒不懼神魂之力的耗費,說起來,這裡對鬼修而言倒是一處福地也說不定。
林嵐抬起頭看了眼斥滿了黑色的風的天空,這次答應來這九死一生的風穀是出於對徐若清的信任,事實上徐若清也的確耗了不少時間精力在他們身上印下了風之勢,聽說這樣,隻要他們不去黑風聚集之處便不會被這些風當作異類以致熄了生命。
“這裡不安全,先離開吧。”
林嵐點了點頭。
徐若清沒有交代他來了風穀要做什麼,那麼他就按照自己意願行動就行了。
……
“這次你怎麼又跟來了?”林嵐看了一眼瞅著靈藥又舍不得就這麼浪費了的少女。
“北冥算是你救我的,”紅燭一歎,還是收起了丹藥,“我又不是冷血動物,在這種地方有我在總比你一個人迷路的好。”
“……”我路癡的事是誰捅出去的?!
“不過我隻能看到靈力強弱,卻分不清是異寶還是大妖,你就不能安安分分地待在個安全的地方嗎?”不是天命之人,就意味著隨時會掛,這樣紅燭就不能保障自己的安全了,好歹,這個少年是真的會用性命還她一恩。
“就沒聽說過逆水行舟?”林嵐簡單地包紮了一下還在流血的傷口,偏頭笑道,“世上哪有這麼多奇跡,要是連我都不爭取,還有誰會為我爭取,現在求人垂憐……是希望以後再也不用求任何人。”
紅燭怔了怔,低下了頭,卻再無了反駁的語言,同樣孑然一身,同樣前路渺茫,她選擇了依靠他人,可她卻見證了林嵐從資質奇差的凡間少年一步步地走到東林掌門弟子。
“當初在北冥,我讓你走的時候,你就看到了我的死亡?”林嵐再度打破了沉默。
紅燭一眨眼眸,純真無邪,“我看不到那麼久以後的死亡,是通過影像看到的。”
影像,指的自然是林嵐殺東林同門的影像,紅燭話音落時,不著痕跡地看了少年一眼,果然見到後者眉心輕蹙若有所思,不料林嵐沒時間去沮喪,反而問道:“你說你看到的是靈力,可是影像中的我應該隻是由玉令的靈力虛構而成,並非來源於我,所以你是怎麼看到我的死亡的?”
紅燭一愣,張口無言。
“休息得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林嵐不知想通了這個問題沒有,可他沒再多說,他的笑容如常,眸光卻清清泠泠,乾淨得太過透徹,容不下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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