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明,清晨的空氣帶了點濕潤的氣息,鳥鳴婉轉,淩杉伸了個懶腰,雖然屋舍簡陋,但她仍睡得饜足,然而她一推開門,就見到正從院中穿過的陳雪、張恒及黃不與三人齊齊轉頭,六隻發黑的熊貓眼因這邊的動靜被吸引力目光。
“淩杉姐早啊!”張恒一見到淩杉頓時提起了精神,招手問候道。
淩杉遲疑著走進院中,“你們這是……徹夜未眠?”
“還不都是這小子嚇的。”張恒一掌按上了黃不與的腦袋,不滿地蹂躪了一番。
仙人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黃不與呆了呆,似乎聽到了他心目中為這幾位仙人樹立的形象崩塌的聲音,過了幾息,他才後知後覺地驚醒,躥出了張恒的魔爪,“我……我先去看一下今奶奶,她一早見不到我,不知會不會擔心……”
正當黃不與匆匆逃似的離開時,前院忽然傳來了一道清脆悅耳的鈴聲,在此處住了一些日子,大家都明白過來這是有客到訪,拉動了前院外的鈴,黃不與又急急忙忙調轉方向,先去看看此刻是何人到來。
……
“仙,仙人,請用茶。”黃不與終於將不斷晃蕩的茶盞放下,輕輕舒了口氣。
沈江濤聽得這個稱呼不禁微怔,深沉的眼眸一動,探尋而古怪地看向其餘幾人。
“是他自己改不過來的,可與我們無關!”張恒連忙撇清道。
淩杉亦是忍俊不禁,但她記掛著正事,便不再玩笑,“掌門呢,不和你在一起嗎?”
沈江濤輕輕搖頭,“他讓我告知你們,此間事了,午後啟程。”
黃不與聞言,臉上隱現失望,淩杉將他情緒的變化儘收眼底,亦察覺到沈江濤有未儘之言,於是打岔道:“今奶奶一向起得早,今日怎麼睡過頭了,她手腳不便,你還不去看看她。”
黃不與終於從即將與仙人告彆的失望中清醒了過來,忙不迭地跑去後院。
仙人要離開了,得叫今奶奶知道。
……
黃不與一離開,所有人的目光便都彙聚在了沈江濤的身上,沈江濤皺了下眉頭,沉聲道:“昨夜我們的確尋到了鬼物蹤跡,且掌門已出手絞滅,可掌門卻說它難克貪欲,然殺意不重,與傳聞有諸多矛盾之處,他再去看看,若到午時無有收獲,那便離開。”
“離開?”張恒一驚,“哪怕鬼物未除,便任它繼續肆虐?”
沈江濤唇角噙笑,神色冷漠,“我們解決此事是情義,未解決此事也無有對錯,說到底,這裡的事不歸我們管,也與我們無關,”眼看著張恒就要與自己理論上一番,沈江濤戲弄夠了,忙補充了一句,“我們這次是為了海選而來,自然不能耽誤了正事,但若沒有解決,也自然會將情況告知附近勢力,由他們接手。”
被硬生生掐滅了怒火,張恒麵色漲紅,見著沈江濤眼底戲謔的神色,憤憤地坐了回去,也就陳雪那樣好脾氣好說話,一杯倒那樣沒臉沒皮為了好處任由搓圓捏扁的性子才能和這人合得來吧。
正當嚴肅的氣氛因他們這一鬨而略微走樣時,後院裡卻是驟然傳來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喊聲,語不成調,但眾人還是聽出了這是黃不與的聲音。
在其他人反應過來前,沈江濤已是目光一沉,自徐若清告訴他那個猜想時起便隱隱感受到的不祥變得清晰而強烈,他頓時一陣風般的向後院掠去,而陰詭的氣息斥滿後院,使其在眾人感知中有如九幽黃泉。
……
花海茫茫,有微風徐來,卷起了幾點花葉紛飛,美不勝收,隔著花海,已能隱隱見到清晨的村莊裡漸漸升空的炊煙,絲絲縷縷地化入長空,村莊地域偏頗,與世相隔,平和無爭,安寧融樂。
一隻精巧的黑靴毫無憐惜之意地踏入花海,斷折了脆弱的莖葉,把潔白的花朵踏進了泥濘之中,花朵斷口處溢出些透明的汁液來,卻又詭異地泛著血光。花海妖異,在風中起起伏伏,似在冷冷注視著不善的來者。
黑靴沒有停頓地步入花海,踩出了一條路來,黑色的衣擺微揚,被係在腰間的刀鞘和劍鞘碰撞,留下一陣冰冷無情的兵戈之音。
……
響徹村莊的喊聲似是憤怒,似是泣訴,當陳雪等人到來時,隻見躺在床上的王今身上纏滿了花葉,它們將細密的根須刺入生者膚體,汲取養分,以續己身,而黃不與撲倒在床榻邊,已是泣不成聲。
“這是……”
沈江濤凝固了目光,旋即輕歎,“果然如此。”
難克貪欲,殺意不重,它吞噬的不過些傷者亡者,狩獵殺人者應當另有鬼物。
附於古樹上的那道魂魄或許是害了不少人,可他太過貪婪,也抑製不了本身對於生命的渴望,如若是它,或早已被附近勢力除去。
此處偏居一隅,往來之人極少,可連隅外都已知曉此處常有人失蹤,還重視到請求聲名在外的東林門之人前來一探,那麼必然已經死了許多人,那些死去的人提供的養分應當能讓古樹成長得更好,縱使表象上要維持平凡不引人注目,根須也當蔓延入村莊了,就像……村莊外的花海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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