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光陰逝水,天氣也日漸轉涼,相府中亦是繁華已落,一片枯敗的景象,唯一的光華,就是晝夜不息的陣紋。
庭院中,一身單薄紅裙的少女臨水而立,看著重複而單調的景色,長長歎息道“忽然有點明白為何那些大小姐都喜愛逛街了,我也想買新衣服,買好吃的零食,買好看的飾品了。”
“禦靈衣百邪不侵,你身上那件品質不差,應該不至於冷吧?”常禁倒是添了幾件衣裳,坐在石桌前品茶道,“而且想要什麼,跟曹小劍說不就好了。”
紅燭苦著臉再度長歎,“這就是為什麼您老一把年紀了還單身到現在吧。”
“……”
常禁笑得恰到好處的嘴角輕微地一抽“那曹小劍,他就懂了嗎?”
“我不知道他懂不懂,”紅燭微微苦惱地麵容很快又恢複了平靜得近乎冷漠,“不過就憑他那副好皮囊,隻要他有心,應該會很受女孩子歡迎吧。”
常禁“……”
“話說回來,虧你能忍他這麼久,”紅燭轉過頭來,看著常禁問道,“你很厲害吧,應該分分鐘就能把曹小劍打趴下吧,為什麼就任他把你也關著?”
常禁的笑容似乎微不可察地淡了點,但仍然是笑著的,“這樣不好嗎,足不出戶,想要什麼自然會有人送上門來。”
紅燭看著他,目光純粹,映照出那張仿佛帶著笑麵的臉,隨即她也勾了勾唇角,沒有追問,漫不經心,有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疏離。
……
十天前,林嵐衝過了煉古街另一段三分之一的陣法,通過陣圖傳送回來時渾身浴血,意識也已經是渾渾噩噩的了,張先雖然知道一切該當已破陣為先,但他依舊無法丟著人不管,一直照顧到少年醒來他才記錄所見陣法。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煉古街後方竟有很長一段距離沒有布置陣法,這也使得原本緊張得近乎完全不夠的時間一下子寬裕了起來,或者襄城王本來就是抱著試探之意布下這樣的陣法,唯有心性堅毅始終不曾放棄者,才能看到的希望。
隻是煉古街的儘頭,最後的陣法守護著一座宏偉的石台,石台上靈幣無數,還有靈石靈器丹藥等珍貴之物,最中央的地方有一片空空蕩蕩的地帶,放了一枚烏黑的看不清模樣的令牌,十天來,偶然有人來此發現了這座石台,林嵐總感到暗中似乎多了幾道氣息,他也重新戴上了麵具。
“你也學了有段時間的陣法了,來,再讓我看看你的手段。”
曾經在雪域為雪城一戰中,林嵐用萬張劍符坑殺烏月教無數,也是受此啟發,他試著將簡單的防禦陣法畫成符籙,在探陣時擋下幾次危險,隨後他就一頭紮進了這個思路中,十天前也初見成效。
少年取出五張符籙,輕巧地揮出,五張符籙自然地憑依著某種規律落下,同時隻聽一道輕微的嗡鳴聲響起,五道符籙之間隱隱出現了一些隱晦的光華,它們所圍成的空間似乎與現實割裂,被改寫了某種規則,然而符籙自身所帶力量有限,林嵐沒有耗費自身的魔氣維持,幾乎眨眼之間,符籙就耗儘了能量,落地前就在空中破碎成灰。
張先微微頷首,滿是欣慰,“人生暮年,還能得見如此新奇的道,也是無憾了。”
“天下奇人無數,你還沒有看遍,所以你會長命百歲的。”林嵐沒有多想,下意識張口就道。
張先開懷地笑了一陣,才道“我早已過百年。”
林嵐“……”
對哦,武修百年,隻是一個開始。
“你知道,半年的期限到了以後,煉古街是怎麼重新布下陣法的嗎?”
林嵐愣了一下,他還真的沒有仔細想過這個問題,雖然破陣很難,但布下這麼複雜的連環陣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花上三四個月已經算是快的了,但是從金玉律,從張先的言辭來看,似乎根本沒有考慮布陣的時間,半年接著半年,煉古街似乎一直處在破陣的過程中。
張先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若有所思,似有後怕,“首先,會有襄城守衛清場,但有一次,我睡在街邊廢棄的屋子裡,沒有被人發現,那時是半年期限的最後一天,我放棄了破陣,想著就休息一會兒,重頭再來,結果一睡就睡到了天亮。
我是挑著安全的不會有任何人打擾的後方地帶睡覺的,不過還是在煉古街之內,就在短短的不到一天之內,在我眼睛一閉一睜的時間裡,煉古街陣法全部恢複,目之所及,全是等待啟動的陣法,五天後,當陣法破解到我邊上時,我還在忍不住想著,要是那天我睡在了街上,會怎樣?”
聽著,林嵐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看著不遠處陣法中靈光四溢的珍寶,也覺得像是在看腐朽的白骨,令人不寒而栗,他重新開始思考,是不是應該就此打住,換條路回去皇朝。
“害怕了嗎?”張先笑問。
“嗯,害怕。”林嵐沒有隱瞞,人們都恐懼未知,他也不會例外。
張先笑著道“我也害怕,我也好奇,可是我沒有時間精力再去一探究竟,反正我遵循著煉古街的規矩來,也不會怎麼樣,世間無處不是陣,你要哪天不想活了,不妨破陣出去看看。”
林嵐“……”
“還記得你曾經提到的逆行破陣的想法嗎,我現在還真有點好奇。”
“你想試試?”
“怎麼可能。”
“你怕早死了幾天?”
“……你小子咒我吧?”張先收斂了笑意,輕歎著道,“到了現在,我哪還怕死,我隻怕不死。”
林嵐歪了歪腦袋,一時不解。
“我怕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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