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收斂思緒,找了個沒有碎瓷殘渣的空位席地坐下,靜靜凝視著麵前那張熟睡的麵龐,良久,終是沒有叫醒樂少言,畢竟這女混子難得放老實點,穆清覺得偶爾看看她安靜的一麵倒也不差。
這已經並非是穆清第一次端詳樂少言的樣貌,每每看到這張俊秀麵容,穆清總會情不自禁的將其與記憶中的那張自信的燦爛笑臉貼合,即便說過想要重新認識樂少言,可這並不意味著穆清能就此完全放下過去,尤其是當樂少言義無反顧的不要命般衝到其麵前保護自己時,那一刻,穆清仿佛看到了年少時那個張開雙臂勇敢地擋在其身前的少女。
不得不承認,就在剛來伍仁村遇到現在的樂少言時,穆清內心對這女混子蹉跎光陰的行為確實感到痛惜和失望,一度認為樂少言的不守承諾是背信棄義的背叛行為,甚至衍生出一種極端的想法,產生了些許報複心理,這也是為何穆清要一而再再而三想方設法給這女混子下套並加以為難。
可後來,隨著相處越來越久,穆清漸漸發覺,似乎無論外人怎麼對待樂少言,無論命運的齒輪如何轉動,這女混子總能坦然麵對任何事物,看似是在隨波逐流,實則是有著一個足夠堅定自我的堅強內心,心中除了所想要的目的外,再也不會容下其他,因此,樂少言才能活的如此自在,麵對事事卻又總能遊刃有餘。
這次從那月長老手中救人,樂少言壓根沒管他人作何想法,也不去想事態會如何發展,隻是盯準了自己想要達成的目的,僅此而已,然後默默規劃好一切為此將其實現,這也難怪女混子不會去因為穆清和青鴆有意試探而生氣,甚至還能順帶將計就計稍稍利用一下二人。
包括之後,樂少言以一種低姿態與穆清做交易,看似是任由穆清將其把控,實則是想借機利用穆清之手深入調查風菱坊和《萬奇卷》這兩樣與其師父相掛鉤的事,為了達成目的,女混子甚至已經可以做到一點都不去在乎外人可能會因此帶著鄙夷的異樣目光看待她本人。
換作先前穆清隻會誤以為女混子是真的窩囊沒用,可現在,樂少言卻向穆清證明了一種更加難能可貴的心性,低調隱忍。
身在亂世卻能處變不驚,身懷本領仍能耐心蟄伏,從而抓住時機穩中求進,如此心性,實屬難得。
原本穆清以為樂少言早已變了,現在看來,確實是變了,但並非是先前以為的變的更加無能頹廢,恰恰相反,相較曾經那個行事衝動冒冒失失的小小女俠,如今這個看似不思進取實則是在靜待時機的女混子要變得沉穩可靠的多,看破這一切後,穆清豁然開朗。
就是不知,眼前這為師報仇而收斂鋒芒的樂少言,是否還敢有著曾經那般驕傲的夢想,又是否,還會在意曾經的約定?若是能有,哪怕一點也好……
這個想法稍縱即逝,很快便被打消,沒有期待便不會有失落,穆清不敢再有奢望。
可……樂少言分明還有著曾經那股子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執著,會不會,還有希望,即使渺茫,卻也存在……
穆清還想再嘗試最後一次,因而,一定要將樂少言留在身邊。
隨著思緒再度收回,穆清移開了目光,再次抬首,恰巧又望見了那無字碑,正當穆清在腦海中思索為何會會這樣立碑時,身前那本在酣然入睡的樂少言猛然睜眼,不待穆清反應,隻見麵前這人身影不知出於何意驟然撲向自己,緊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再回神時自己整個人已經被樂少言側攬在懷中。
對於樂少言突如其來的無禮舉動,穆清很是抗拒,本能地想要掙脫,卻是瞥見樂少言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已然抓著一支弩箭。而那藏在暗處發射弓弩之人,早已趁此之際迅速鑽入林中不見了蹤影。
“方才情急,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不知是不是熟能生巧,樂少言這次倒是很快就鬆開了懷中的穆清,把玩著手中這支與先前烤山雞那次遇襲時一模一樣的弩箭,無奈笑道,“故技重施二次試探也就算了,可是為什麼這次何青鴆姑娘會對我有這麼重的殺意?總不能是我昨晚用了點小伎倆讓她睡了一宿好覺就因此懷恨在心了吧?”
穆清卻是搖了搖頭,麵色有些發白,也不知是不是為剛才的暗殺感到心悸:“這次不是青鴆,我並沒有命令她跟來。”
“謔,難怪跑那麼快,要我說,這射箭偷襲的本事還真不如青鴆姑娘。”樂少言的語氣中沒有絲毫驚訝,像是早就猜到了。
穆清並未接話,從樂少言手中接過弩箭後便認真觀察起來,在確認了這就是風菱坊特製弩箭後,很快便明白了方才那偷襲之人的身份,再看樂少言跟沒事的人一樣,甚至沒有多問一句,穆清便知曉樂少言同樣心知肚明。
站直身子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樂少言忽地感覺到身上有什麼東西滑落,下意識伸手一抓,定睛一看,這才注意到自己手中緊握著的是一件披肩外套,當下一愣,這顯然不是自己的衣物,於是女混子下意識看向了早已偏移視線,有意避開目光交會的穆清,瞧見穆少坊主這一副害羞不肯認的啟齒模樣,女混子頓時了然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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