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個時辰之後,劉裕和孔爺並肩站在鐵匠營外的一處小坡之上,孔爺名叫孔靖,閩地山陰人,與來自兩淮之地的北府軍主要兵源不同,他是當地的一個小豪強,莊園主,帶了四五百族中子弟,僮仆前來從軍。
因為孔家祖上靠著打鐵發家,有不少鍛造秘法,因此他們這一族人,就成了輜重營中鐵匠幢的主力,除了這五百多人外,謝玄還特地撥了各軍給淘汰下來的軍士中,身強力壯的兩千餘人,加入這鐵匠營,為數萬大軍提供軍備。
秋風吹著孔靖的臉,孔靖換了一身軍官的裝束,皮盔皮甲,看著營外流淌著的河水,歎了口氣:“劉裕,我本以為,這回你來這裡,應該支持我的行為才是。難道,追求武器鎧甲精益求精,不應該嗎”
劉裕勾了勾嘴角:“那人隻不過是取錯了水,就算犯了軍規,懲罰一下也就行了,為何要殘人肢體呢他這樣斷了一指,以後還能做什麼”
孔靖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他的嘴角勾了勾:“劉裕啊,你可知道,自古以來,哪朝哪代的武器鎧甲,是最好的”
劉裕倒是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下子給問住了,許久,才搖了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曆代的武器應該都不差吧,不都是放在武庫裡麼就跟我們的裝備一樣,真要說的話,也許漢軍的裝備最好吧。”
孔靖搖了搖頭,笑道:“劉裕啊劉裕,雖然你的兵法和武功出眾,但對這軍械之事,還真是不知道呢。武庫裡的裝備,隻夠用個十幾年,鐵甲和刀劍是會生鏽的,就算是皮甲,也不會超過百年,所以,隻有時不時地修繕,維護,才能讓你們身上的甲胄防刀劍箭矢,手中的武器能破敵盔甲。”
說到這裡,他取下了戴著的一頂皮盔,遞給了劉裕:“這回你犯事就是因為拿下了同伴的頭盔,對吧。”
劉裕想到水生的死,心中就是一痛,黯然道:“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在明知那兄弟耳背的情況下,還在戰場上脫他的頭盔。”
孔靖正色道:“如果要我說,你的責任隻有一半,另一半,卻是這製盔的工匠應該付的。”
劉裕奇道:“那頭盔沒啥問題啊,防護性很好,裡麵還有皮革內襯,尋常箭矢不能透入的,怎麼是他的責任了”
孔靖微微一笑:“你先戴戴這個再說。”
劉裕拿起孔靖的頭盔,仔細看了看,這是一頂鐵盔,裡麵也襯托了一些獸皮,看起來跟尋常的頭盔沒啥區彆,他戴上了腦袋,正要說話,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孔靖的聲音:“怎麼樣,能聽到我說話嗎”
劉裕的臉色一變,一把拿下了這個頭盔,之前他戴過的所有頭盔,隻要戴上之後,外麵人說話的聲音,就很難聽清楚了,即使是孫無終這個大嗓門在自己麵前十步說話,也是細如蚊蚋,所以,軍中在訓話的時候,全都要免盔在手的,至於謝停風這樣本身就比較耳背的人,戴上頭盔之後,幾乎就成了聾子了。
孔靖指了指頭盔的側麵:“看到沒有,奧秘在這裡!”
劉裕仔細一看,隻見頭盔的側麵,雙耳的位置,卻是鑽了百餘個針眼大的氣孔,這才是這個頭盔戴上之後,還能聽到彆人說話的根本原因,這些氣孔不至於降低整個頭盔的防護能力,卻能讓人能聽到彆人說話,不得不說,小小改動,獨具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