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正色道:“進攻討伐慕容衝的,是秦國的左將軍竇衝,此人也是征戰多年的沙場宿將了,老成持重,穩紮穩打,慕容衝大敗,部下多潰散,隻剩八千餘騎,本來想東奔慕容垂的,但聽到慕容泓戰勝的消息後,馬上率餘部前去歸附,兩軍聯合,打破潼關,攻入關中。竇衝雖勝,但河東的勝利不足以解決關中的燃眉之急,隻得率軍撤回關中。”
劉裕笑道:“這麼說來,關中的勝負關鍵,就在於慕容氏的鮮卑兵馬,能不能攻打長安了我要是姚萇,這時候就會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而以苻堅的軍力,想要打敗鮮卑慕容氏的軍隊,怕是很困難了。”
謝安笑道:“可是姚萇卻沒有完全地按兵不動,他在嶺北起兵後,有了數萬兵馬,不知出於什麼意圖,也是兵向長安,也許是私下和慕容泓有聯係,想要兩邊夾擊長安,提前奪取玉璽吧。”
劉裕點了點頭:“看來隻有這個解釋了,這個玉璽能得關中人心,如果他認定苻堅要敗亡,那肯定是要搶在慕容泓之前奪取此物。隻是苻堅再弱,也畢竟在關中經營多年,人心也向著他,要想一口氣吃掉他,可並不容易。”
謝安看著劉裕,正色道:“所以我們得抓緊時間了,本來我想安排你回家一趟,見見多年沒有碰到的家人,順便也買一些奴仆,在家安排勞作,以免後顧之憂,可現在看來,不能給你這個時間了,還需要你馬上動身,跟慕容蘭去取那玉璽才是。”
劉裕壓低了聲音,說道:“慕容蘭真的信得過嗎剛才她跟我聊的時候,一會兒說是為了執行盟約,一會兒說是為了不讓姚萇得到,一會兒又說是為了避免給嫁到草原上和親,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真的聽不出來啊。”
謝安微微一笑,看著劉裕:“小裕,你的擔心我當然理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慕容蘭如果要騙我們,她有什麼好處她就非你不可取這個玉璽嗎你是知道秦宮的地形,還是精通各種機關消息”
劉裕撓了撓頭:“好像也不是啊,我一個人過去也打不了仗,倒是反而完全要依靠他們在當地的勢力,這麼說來,他們慕容氏是真想跟我們大晉合作”
謝安冷笑道:“他們自然不會安什麼好心,苻堅的敗亡是注定的事了,遲早而已,拿到玉璽,可以讓慕容泓他們跟姚萇在關中惡鬥,兩邊都沒有這個能傳承秦國正統的玉璽,那就都是反賊,需要狗咬狗一陣,這對慕容垂在關東建立自己的勢力,能爭取時間。而且,慕容家早晚也會再次內鬥,更不能讓慕容緯這一係有奪回玉璽,洗涮亡國責任的機會了。”
劉裕咬了咬牙:“原來說到底還是為了他們慕容氏,您如果決定要北伐河北,攻取鄴城,就是要跟慕容垂為敵了,那我這裡跟慕容蘭如何相處”
謝安正色道:“此女武藝高強,精通騎兵戰法,而且在我看來,也有些俠義心腸,未必不能歸順我們大晉,這一路上,你跟她想辦法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她的大哥可以把她送到草原上,從小又把她當成殺手來訓練,這慕容氏對她,並沒有什麼恩情,如果你能讓她來歸順我大晉,自然榮華富貴,不在話下,因為她的原因,我們也可以對慕容氏一族網開一麵,隻要不在中原與大晉為敵,裂土封疆,世襲鎮守,未嘗不可啊。”
劉裕歎了口氣:“隻怕很難啊,渡過黃河進攻燕國,其實是我們背盟了,到時候我隻怕無法麵對慕容蘭的責難。”
謝安的臉色一沉,冷笑道:“小裕,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慕容蘭連續兩次背叛你,你可曾這樣跟她不依不饒好,不說你們兩個的關係,隻說國事,這慕容氏是我大晉多年的藩屬,從一個遼東的小部落,被我們扶成了雄霸遼東的一方豪強,永嘉之亂,神州陸沉,他們慕容氏不出兵相救,反而是隔岸觀火,多年之後更是趁著北方戰亂,舉族南侵,僭位稱帝。隻這一條,就夠儘誅他慕容氏一族,男女無遺了。出於大局考慮,我們暫時不計較他們慕容氏以前一次次的背叛,跟他們合作,可結果呢仍然是一次次地想利用我們,實現他們複國的野心,他們複國後就會對大晉恭順友好就會以黃河為界永為盟邦你信嗎”
劉裕給問得無話可說,半晌,才歎了口氣:“相公大人說得對,是我一時糊塗,由已及人了。不過,慕容蘭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她和慕容垂還是不同的。”
謝安冷冷地說道:“她隻是一個女人,一個殺手,一個棋子,決定不了軍國大事,她甚至連自己的命運也決定不了。慕容垂才是主導燕國的人。河北之地,長城以內,向來是大晉的領地,而這些土地上的子民,也多是漢人,我們沒有任何理由把這些地方給逆胡戎虜建國。加上我剛才說過,慕容垂雄才大略,一旦讓他在當地站穩腳跟,我們再想去收複,就難於上青天了。關中之地反正會長期戰亂,苻堅挺得越久越好,我們可以先緩一緩,可是這河北之地,必須要先取才是!”
劉裕點了點頭,正色道:“明白了,我會跟慕容蘭儘快取得玉璽,儘快回歸的,到時候,希望能趕上北伐的大業。”
謝安的神色稍緩,點了點頭:“而且,我們將來早晚也是要拿下關中的,畢竟是秦漢以來的故都,而且關中之地,老秦人是王者之名,又是形勝之地,得之可得天下,你這回入關中,一定要觀察那裡的山川形勢,險關要塞,以後,有用得著的那一天。”
劉裕微微一笑:“明白了。那我現在就出發,不過,既然我不能回京口,也希望能跟友人說一聲,讓他帶個口信,就說我去執行任務,暫時不能回家,以免讓家人擔心。還有…………”說到這裡,劉裕的臉微微一紅,他本想說跟王妙音道個彆,卻又話到嘴彆,不好意思開口了。
謝安微微一笑:“妙音那裡,你放心吧,我已經安排她回家禁足三個月,不會乾擾到你的,你安心上路吧,這次回來,老夫會親自主持你們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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