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言罷,也緊跟著慕容蘭離去的方向衝出,幾個起落,就消失不見。
拓跋珪的臉色漸漸地陰冷,黑暗之中的角落,安同的身影漸漸地閃現出來,走到了拓跋珪的身邊:“看來劉裕終將不會為你所用啊。與其放虎歸山,以後成為勁敵,不如…………”
拓跋珪的嘴角勾了勾,搖了搖頭:“不,我們畢竟結了阿乾,這是我們這裡人人皆知的事,以後隨著我成為草原之主,也會是草原上人人皆知的事,我不能主動對阿乾下手,不僅是天神震怒,也會失了草原人心的。”
安同微微一笑:“而且留著這個阿乾,以後在晉國也能牽製慕容垂,這恐怕才是主公真正希望的吧。”
拓跋珪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還是你了解我啊。不過…………”
說到這裡,拓跋珪輕輕地歎了口氣:“不過蘭公主真的可以放下她的大哥,放下她的族人,跟著劉裕與燕國反目為敵嗎我還是不信。儘管她口口聲聲說與祖國一刀兩斷,但若是劉裕舍不了晉國,她也一樣。”
安同微微一笑:“放心,晉燕兩國已經正式成仇,現在雖然黃河兩岸有個丁零翟遼,外加青州的張願隔開了兩國,但是五橋澤之戰的深仇大恨,是不可能化解的,兩國現在都忙於自己內部的事務,不想現在就開戰,但一旦處理完畢,那必然會先後消滅掉這中間的割據勢力,一旦他們再次接壤,那大戰就會開始,到時候劉裕和慕容蘭無論身處何處,都不可避免地要卷入這場紛爭。”
拓跋珪的眉頭一皺:“劉牢之已經因為戰敗給剝奪了軍職,戴罪之身回家,謝安死後,謝玄也是重病纏身,多次上表乞求回鄉,聯係到之前桓衝死的莫名其妙,甚至聽說連桓石虔和桓石民也是臥床不起數月,命不久矣,看來我的那個老師雖死,但是他的同夥們,仍然是能量巨大,晉國的新一輪權力之爭,是免不了的啦,如此爭權奪利的晉國,真的會和燕國開戰即使一戰,就能取勝”
安同笑道:“晉人不是一向如此麼,外部無事則內部相爭,但一旦外有強敵,還是可以短時間內團結對敵,再說了,如果剛才劉裕所言是事實,那新的晉國陰謀家的手,已經伸到草原上了,若是他真的跟慕容永聯手對付咱們,那倒是不可忽視的勁敵。”
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閃:“他如果聰明點,就不應該再跟我為敵了,青龍已死,而我也不會為青龍複仇,跟我當朋友,會比當敵人對他更有利,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若是以後繼續跟我作對,那就休怪我日後的報複了。草原之上已經沒有人能再阻止我,草原之外也不會有人,我想,這個神秘的陰謀家,快要出來跟我聯係了吧。”
安同微微一笑,以手按胸,行了個禮:“放心,與青龍的聯係方式還一直留著,就等著這個人前來接頭了,不過我倒是覺得,他來草原的真正目的,隻怕還是在劉裕身上,也許,帶回劉裕,為已所用,才是他所想的。”
拓跋珪勾了勾嘴角,看向了劉裕離開的方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若是我的阿乾真的要走,誰也留不住。不過,他真的有本事說服劉裕嗎”
說到這裡,拓跋珪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賀蘭敏的小屋,說道:“傳令,明天一早就集合人馬,準備去牛川。”
安同的眉頭一皺:“這個時候讓大家離開剛剛遭受了苦難的家人,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牛川那裡可以傳令長孫肥,通知各部大人推遲個一兩天再開大會,也不遲啊。”
拓跋珪咬了咬牙:“中原人有句老話,叫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個時候一旦給家人拖住,那戰意就會全失,去牛川不止是為了登位,同時我也會會盟各部,直接出兵討伐獨孤部,給劉顯最後一擊,不讓他有任何喘息的機會,所以我一天也不能等。我不能給慕容永再出手助劉顯恢複元氣的時間。再說了,若是我連這個大會都不能準時參加,那各部大人都會心生疑慮,所以,我隻能給我的戰士們這一晚上的時間,讓他們去陪家人,天一亮,我們就要出發。”
安同歎了口氣:“我去傳令,離天明還有幾個時辰,你也去陪陪賀蘭敏吧,畢竟這次,是你對不住她。”
拓跋珪搖了搖頭:“我怕我現在一見到她,自己就不會天明離開了,大丈夫不能糾結於兒女私情,我欠她的,隻有以後再還了,但是,絕不能是今晚。”
他說著,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安同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緊隨而去,一邊的小屋之中,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幾多哀怨,儘在不言之中。
劉裕在夜色之中四處奔跑,大寧城不過是一個倉城的規模,不象中原的城市裡,有那麼標準的街巷,城中處處帳落,屍體橫七堅八地,倒處可見,女人的哀鳴之聲與男人輕聲的安慰之聲,處處可聞,顯然,戰鬥已經基本上結束,手刃了仇人們的拓跋部戰士,這會兒都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去安慰自己剛剛飽受苦難的妻兒們,這座剛剛經曆了戰火與殺戮的城市,一下子變得如此地溫情。
可是劉裕卻顧不得這些,他四下張望,隻為尋找那個剛剛離自己而去的伊人,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這世上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失去了身邊的這個女人,整個世界仿佛都不再存在,他把手放到了嘴邊,準備放聲大叫:“愛親,你在哪裡”
就在他把手放到嘴邊,胸中之氣剛要聚集的那一刻,離他右邊二十餘步,城牆角落裡的陰影之中,慕容蘭的聲音輕輕地響起,帶著幾多哀怨,卻又有一絲難以掩飾的喜悅:“總算你還有點良心,不似拓跋珪那個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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