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檀道濟,檀道濟那雙閃亮的眼睛,看向了檀憑之,嘴角勾了勾,欲言又止。
檀憑之笑道:“這裡沒有外人,道濟,既然寄奴哥問你,你就如實回答好了。有什麼說什麼。”
檀道濟點了點頭,劍眉一挑,說道:“剛才寄奴哥問的很好,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而作為軍隊來說,普通的基層士兵可以從民間征發,但是核心骨乾,隊正,副隊正以上的軍官,則需要把有過戰鬥經驗的老兵重新召回,所以,若是大晉有戰事,就要看是不是要在京口和吳地,把以前參加過淝水之戰和北伐的那些老兵們重新召回了,再一個,要看是不是需要在江北六郡一帶征糧加賦。”
劉裕微微一笑:“為何是在江北六郡征糧,而不是在三吳地區和荊州呢”
檀道濟歎了口氣:“荊州那裡,一向是桓家的地盤,雖然說現在王忱去上任了,但他不可能這麼快就壓服當地的地頭蛇們,畢竟幾十年經營,非一朝一夕之功,王刺史也沒有足夠的吏員去幫他完成征糧抽丁收稅之事,勉強維持現狀就不錯了,聽說現在因為桓家世子桓玄遊曆四方,辭官歸鄉後不知所蹤,整個荊州處於一處無序的狀態,王忱的命令不能出南郡(江陵)刺史府,所以,荊州那裡,暫時不作考慮。”
“至於三吳地區,多是建康城中的那些個高門世家的自留地,他們的庶子支流,在那裡開枝散葉,到處是他們的莊園,而這些年北伐後從中原遷回的大量僑屬,流民,也紛紛進了他們的莊園為莊客,佃戶。前幾年打仗,這些世家出糧出力不少,現在要加倍地把前些年的損失補回,謝相公已經不在了,不可能再以權勢逼他們出力,要在三吳地區征糧,顯然也是不可能的。”
“唯一能動的,也就是江北六郡之地和京口了,這些地方多是北府軍和北伐將士們退伍安置之所在,因為戰功和賞賜,有那麼一點家底,現在沒有人保護我們,那隻要打出北伐的大旗,就可以讓這些地方的老兵歸隊,家庭交稅。寄奴哥說的那刁長史帶人來京口收稅的事,就是為此而來。”
劉裕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應該就是如此,現在朝廷還能讓乖乖聽話,有力出力,有糧出糧的,也就是咱們這些老兵了,那就剩最後一個問題了,你說要咱們老兵歸隊,出糧交稅,是準備打誰呢”
孟龍符不假思索地說道:“還能有誰當然是北伐啊。這些年讓丁零翟氏,還有叛將張願占了不少地方,現在不奪回,更待何時不說打過黃河,去跟慕容燕國一較高下,起碼收回上次北伐的戰果,不算過分吧。”
孟龍符這話一出,不少人都跟著點頭稱是,一臉的興奮,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就抄起家夥上陣了。
檀道濟卻是搖了搖頭:“我不認為會有北伐,更可能的是借北伐之名,組建軍隊,以備內戰。”
檀憑之的臉色一變,沉聲道:“道濟,你是不是喝多了,在這裡胡說八道些什麼咱們大晉好好的天下,哪來的什麼內戰”
魏詠之也笑道:“就是,要說以前桓家掌握荊州,尾大不掉,與朝廷較勁,還有這種可能,但是現在桓家已經失去了荊州,連桓玄都不知所蹤,哪還有什麼內戰可打那王忱雖然政令不出江陵城,但是失去了首腦的荊州各地桓家舊部,既沒有實力,也沒有大義名份與朝廷為敵,最多是不合作,不應召罷了,要說內戰,是不是誇大其辭”
檀道濟咬著嘴唇,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