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規迅速地搖了幾下旗幟,這麵孤零零地探出城頭的旗子,引得了城下幾十枝弓箭的集火攻擊,有六七枝終於射上了城頭,在劉道規放下這麵旗子的同時,這幾枝弓箭軟綿綿地砸在了他的身邊,兩枝碰到了他身上的鐵甲,如同枯枝一般地落下,甚至連嵌進甲縫也做不到,劉道規不屑一顧地勾了勾嘴角:“軟弱無力!”
劉裕的眉頭卻是緊緊地鎖著,他看著劉道規,正色道:“永遠不要低估你的對手,力量上,也許他們軟弱無力,但是在意誌上,我相信他們悍不畏死,一支不畏生死的軍隊,永遠是可怕的。”
劉道規的臉色一變,隻聽到百餘聲沉重的響聲,從護城溝那裡響起,那是攻城的天師道眾們,把雲梯直接架在了這三四米寬的壕溝處,然後爭先恐後地從這些梯子上奔過,不斷地有人一腳踩空,或者是控製不住身體的平衡,落到了一邊的坑裡,頓時就被那些尖尖的木樁刺穿,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就此氣絕,即使是從城頭的垛口看去,那血腥殘酷的場麵,也會讓人色變,可是其他的天師道眾們,卻是視若無睹,甚至不去看那些掉在坑裡慘死的同伴一眼,雙眼血紅,喊著那狂熱的口號,一往無前地衝擊。
慕容蘭的秀眉一皺,她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這些凶殘無畏的道眾們在戰場上的表現,她搖著頭,不可思議地說道:“這些人象是中了邪術,居然可以不畏生死,天師道是怎麼做到的”
劉裕淡然道:“很簡單,在作戰前讓這些人喝苻水,就是燒幾張黃符紙,化為灰燼,灑在酒裡或者是水裡,然後讓人分著喝,這些人都相信,喝了會就會變成長生人,刀槍不如,力大無窮,不會死亡。”
劉道規忍不住說道:“可是這些苻水又不是那種邪藥丸,吃了這些後,總會給刀箭所傷,真要是死了,那彆人還會信”
說到這裡,他一指那護城溝中,上百具給串成人肉串,死狀極慘的屍體:“大哥,就象這些溝裡的死鬼,他們直接就死在同伴們的麵前,彆人還會再信什麼刀槍不入的鬼話”
劉裕微微一笑:“因為心誠則靈啊,喝了苻水是得到了天師的祝福,但隻有你心誠信天師,這祝福才管用啊,這些掉下去的短命鬼,是因為他們心不誠,要是麼跑的慢了,要麼是腿軟站不住了,才會掉下去,當然就會跟普通人一樣送命,這樣解釋,你覺得彆人會不信嗎”
慕容蘭的秀目中閃過一絲怒火:“把這些無辜的民眾這樣洗腦,變成冷血嗜殺的妖魔,孫恩這些人,個個該千刀萬剮!”
劉裕晃了晃腦袋,活動了下頸子,一陣關節和肌肉響動的聲音中,透出他淡定而決然的話語聲:“先把這些長生人真的變成了長死鬼,再談其他,咱們也讓那個姚大帥和他的手下們看看,五千多人都心不誠,會是什麼結果!”
話音未落,劉裕站起了身,抄起六石鐵胎大弓,獨立城頭,右手扣著一把弓箭,對著城下蜂湧而至的天師道眾們,挨個點名!
“嗚”“嗚”之聲不絕於耳,紮著明顯與普通道眾們顏色不一,多是以醒目的紅巾或者是黑巾包頭的小頭目們,一個個應弦而倒,劉裕連拉連放,幾乎在前一箭離弦瞬間,就新搭一箭上弦,速度之快,讓人目不睱接,而幾乎與他弓弦響動的同時,城下傳來一聲聲的悶哼或者是慘叫聲,隻半分鐘的功夫,就有十餘名天師道的前線小校們,斃命倒地。
一個頭纏白巾,拿著一杆明顯比身邊同伴們大了一號的角弓的弓箭指揮官,一邊搭箭上弦,一邊吼道:“全給我射那個城頭的敵將,天師給我們力…………”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陣勁風襲來,連轉脖子看的時間都沒有,就是一箭,直接從他的右腮幫子穿進,從左腮幫子鑽出,血淋淋的箭頭上,分明地嵌了一顆染血的後槽牙,而從他給完全射爛的腮部,可以看到已經給這一箭擊得碎了一嘴的牙齒,伴隨著他幾乎因為驚訝和痛苦的作用,睜得要蹦出眼眶的那隻眼睛,那可怕而血腥的表情,足可以讓人嚇暈。
但是他身邊的弓箭手們,卻沒有一個暈的,甚至都沒有幾個看著他如何倒地而亡,他們手忙腳亂地抽出弓箭上弦,對著仍然在引弓射箭的劉裕,就是一陣攢射。
幾麵盾牌,在劉裕的身前揮舞著,慕容蘭和幾名護衛,把這些盾牌舞得如風車一般,在劉裕的身前一尺左右,形成了一股帶著氣浪的盾牆,這些飛上城頭的弓箭,有些連盾牌邊都沒摸到,就給這強烈的氣勁所阻,落下了城頭。至少有上百枝弓箭射向了劉裕,除去偏得離譜的一半多外,剩下的四十餘箭,竟然沒有一箭,能射中劉裕。
隨著劉裕的動作,原本空無一人的城頭,突然站起了三百餘名全副武裝的弓箭手,個個手持四石以上的強弓,也不用口令,對著城下密集的人群,就是一陣激射,剛才還是一個個倒下的攻城人群,這會兒就跟被大風吹過的穀子地一樣,成片地翻倒,就在護城溝那一線,就有上百人中箭後落入溝中,不僅如此,還會撞倒,帶動身邊的一兩個人也跟著滾落下去,頓時,那些插著屍體,血淋淋的尖樁,就消失不見了,隻能看到人擠人,人疊人,幾乎也就盞茶的功夫,近千人落入溝中,快要將這道護城溝,直接填平了。
幾十道繩勾,搭上了城頭,有些衝到城下的天師道眾們,開始想要借著繩勾爬牆,城頭刀勾齊出,把這些繩索斬斷,最多爬到半城的天師道眾們,慘叫著摔落城下,又是砸倒一堆人,緊接著,城頭上砸下無數的石塊與大木,把在城下越聚越多的人群,砸成一堆堆的模糊血肉,叫罵聲和慘叫聲,開始蓋過那些讚美天師的吟唱,而原本紅著眼睛,如同蟻群一樣湧向城牆的天師道眾們,有些開始悄悄地轉身,向後逃跑了。
劉裕繼續不停地開弓放箭,嘴裡卻說道:“不許射逃回去的人,讓所有天師道眾們看到,心不誠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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