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了身,擦乾淨了眼淚,咬牙道:“此地不可久留,隻有留得命在,才可以為爹報仇,大概害爹的賊人這會兒衝著我們家裡去了,卻不知我們繞了小路而來,才沒有遇上,事不宜遲,我們馬上走!”
那家將睜大了眼睛:“可是,可是老主公的屍體!”
劉敬宣一把抓住了他的襟口,雙眼圓睜,大吼道:“爹已經死了,死了!賊人還留下了棺材,就是要拖我們的時間,我們能上當嗎留得這條命,才有報仇的機會,這裡是京口,一定會有人給爹收屍的,改天報得大仇,再回爹的墳前儘孝,請罪!”
那家將點了點頭,回頭開始招呼起馬車上的人全部下車,劉敬宣一躍而起,一劍削斷了吊著劉牢之的那根繩子,把老父的屍體抱著,放在了那大樹邊上,倚著,保持了一個盤膝而坐的姿勢,他向著劉牢之的屍體,重重地磕了九個頭,起身之時,額頭已經一片汙泥,而雙眼則是血紅一片,頭也不回地向著已經坐滿了人的那幾條渡船奔去,大吼道:“我們走!”
雨越來越大了,幾條渡船,遠遠地到了大江的中段,而劉敬宣那撕心裂肺的嚎聲,仍然可以在岸邊清晰可聞,沒有人注意到,就在渡口邊,百步左右,一處小丘之上,兩個戴著鬥笠的身形,並肩而立,一個高大魁梧,一個臃腫圓潤,劉裕和劉穆之的兩張臉,隔著鬥笠邊緣落下的雨線,若隱若現。
劉穆之看著劉裕的手,已經緊緊地握成了兩個拳頭,歎了口氣:“罷了,寄奴,不要這麼憤怒,你其實也應該知道,這個結局,是劉牢之注定的。起碼阿壽得以保全,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劉裕咬了咬牙:“你真沒有看到那些人是誰”
劉穆之搖了搖頭:“我來晚一步,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這個場景了,那些人絕非桓玄的兵將,因為他們根本不是去軍營的方向,甚至在撤離時,已經在脫盔甲,倒是很象黑手黨所為!”
劉裕沉聲道:“領頭的是誰,看清楚了嗎”
劉穆之歎了口氣:“我當時隻有二十餘個手下,還是接了你的消息後趕來這裡接應劉牢之的,他們可是有數百人,我隻能躲得遠遠的。寄奴,看來除了桓玄之外,還是有神秘的其他勢力啊。”
劉裕閉上了眼睛,臉上不知道是淚水還是雨水橫流,當他再睜開眼睛時,說道:“胖子,麻煩你安排幾個農人,為大帥收屍,還有就是阿壽,雅之他們那裡,也請多關照,我現在不能親自去幫忙,但這個仇,一定要報!”
劉穆之點了點頭:“交給我吧!”
劉裕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向著遠處走去,劉穆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遠去的方向,喃喃道:“寄奴,王者之路,始於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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