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羅不花接過箭,咬了咬牙,心中也開始猶豫起來,雖然剛才表麵上裝的很淡定,但他很清楚,剛才的這一箭自己也是用了心儘了力的,即使是大木盾也可以射穿,卻是連釘到木甲機關人身上都沒有完成,著實詭異。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掃過了那個木甲機關人前方的屍堆,幾百具無頭屍體堆成了小丘,而二百多個神態各異,或雙眼圓睜,或一臉驚懼,或齜牙咧嘴的首級,插在屍堆周圍,而屍堆之上,那已經殘破不堪,儘是碎洞的北海王旗之上,旗杆頂上插著的那慕容林死不瞑目的腦袋,似乎越看越有一股邪性。
同羅不花心中一陣冷氣上冒,暗道:“難道真的是有這些怨魂不散,讓我們的箭也受了影響嗎”
可這個念頭轉眼就給他自己否定掉了,他搖了搖頭,自語道:“不對啊,這些死屍可是我方的將士們哪,就算成了鬼,也是應該助我們殺晉軍吳兒,為自己報仇才是,怎麼會阻止我們的箭殺敵呢”
他這樣心思重重地搭箭上弦,卻是一直沒有拉弓,對麵的木甲機關人似乎也受了什麼超神秘力量的影響,射出的弩箭多是有氣無力,連身後投石臂也很少再掀起了,從同羅不花走到這裡開始,已經有近半刻的時間沒有一塊石頭上城,比起其他城段那種箭石如雨,墜城者絡繹不絕的慘烈景象相比,這裡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片停戰之地了。
同羅不花咬了咬牙,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讓自己從胡思亂想中擺脫了出來,他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集中精力,因為拉弓放箭遠不止是做機械的動作這樣簡單,這中間要包括了運氣,發力,心思一雜,那可能連開弓都做不到。
同羅不花的心中默念道:“小林將軍,你們城外奮戰至死可不是我們見死不救,剛才你要我們收屍的幾個兄弟,我還親自背了一個下去呢,這會兒已經好好安葬,現在我要擊中這個在你們屍體之前攻城的晉軍木甲機關人,也是為你們報仇雪恨,請助我一臂之力,讓這一箭,能擊中這個怪物吧!”
他說著,拉開弓箭步,深吸一口氣,右手的姆指扣著鳴鏑的箭尾,無名指和中指夾著箭杆,穩穩地拉開了弓箭,弓弦拉開時那種“格格”作響的聲音,聽起來就是勁道感十足,而這樣緩緩開弓,則能讓前方的弓身也扭曲到最大的程度,隨著弓弦這回緊緊地貼在他的右臉之上,甚至把右眼也綁得緊緊地眯了起來,這一下真真的是叫弓如滿月,把這張複合大弓的力量,用到極至了!
身後的弓箭手們,這回全都屏息凝神,雙眼死死地盯著同羅不花的手,這一弓已經拉到了極致,而是不是能一箭破甲,就要看瞬間暴發鬆弦的這一下了。
同羅不花的右嘴腮幫子,在緊緊地鼓起,拉弓的過程中,他的喘息越來越粗,也顯示出他運氣的變化,直到弓弦貼臉的這一下,才完全屏住了呼吸,他的左眼,死死地盯著剛才那一箭所射中的位置,就在木甲機關人的左胸心臟那裡,隨著剛才那一箭落地的同時,幾塊板結的泥巴也跟著落下,露出裡麵白花花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木頭,才能有如此地形狀。
同羅不花那鼓得如同河豚一樣的腮幫子,猛地扁了下去,一嘴乃至一胸腔的氣,如春雷般地暴發,伴隨著手指猛地鬆弦,劇烈彈出的獸筋,甚至可以看到在他的臉上拉開了一片紅色的印子,而鳴鏑猛地以羅旋的形式飛出,鏤空的箭頭發出恐怖而怪異的響聲,如流星一般,混合著同羅不花那一聲怒吼“走”!直奔著木甲機關人的左胸白甲而去!
這一箭,威力是如此之大,速度是如此之快,讓眾多弓箭手們幾乎都忘記了叫好,大家張大了嘴,這一回,不是因為要喝彩叫好,而是驚歎這世間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一箭,甚至那鳴鏑的響聲,蓋過了身後投石機齊射轟鳴時的巨大響聲。
“嗚”地一箭,鳴鏑的箭頭,狠狠地擊中了左胸的白甲位置,肉眼可見,這白甲迅速地產生了形變,向下狠狠地陷進去起碼一拳的厚度,而鳴鏑的箭頭,連同那百年柏木所打靠的堅硬無比的箭杆,也同時“啪”地斷為三截,狠狠地落了下來,甚至那箭頭直接就碎成了一堆精鋼細鐵片,碎得滿地都是。
阿裡哈的驚呼聲幾乎是同時響起:“見鬼,這不是木甲機關人,這是精鋼鐵甲啊!”
隨著他的叫聲,對麵的那個“鐵甲”機關人,突然晃了幾下,身子歪歪扭扭起來,甚至在它的身後,還傳出了一些響動,幾股子濃煙,在它的身後冒起,或者是從它的兩側肩頭逸出,從城頭的這個角度看去,似乎它內部是給點燃了,甚至是著火!
同羅不花身後幾個護衛猛地齊聲叫好:“將軍威武,將軍神力,這鐵製的機關怪物,也給您一箭擊斃了呀!”
不少弓箭手們也跟著叫道:“就是就是,難怪我們的弓箭射不中,原來這家夥是個鐵皮機關哪。”
“同羅不花將軍可真的是神力,就是這鐵怪物,也給射壞了,哈哈哈!”
“大家看哪,它快要倒下了,啊呀,它真的倒了呀!”
隨著眾人的言語聲,這個鐵甲機關人,仰天向著前方,一個俯衝狀地倒地,直直地砸在了這個屍堆之上,插著慕容林腦袋的藍色王旗跟著向前傾倒,慕容林的腦袋,就象個西瓜一樣,從旗頂落地,滾到了城牆根兒,而所有人的笑容在臉上凝固,因為他們分明地看到,這倒下的鐵甲機關人的背後,居然是一部巨大的雲梯,梯身不是木頭,而是鐵打,梯子上早已經布滿了渾身鐵甲,頭頂鋼盔之人,頂端一人則大笑道:“燕人休走,榮祖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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