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刺史府大殿。
劉道規平靜地坐在大殿的帥台之上,整個殿內,隻有他和庾悅二人,所有的書吏和護衛都退在整個院子外,天色已黑,燭光輕輕地搖晃著,映照著兩個人的臉上,陰陽相間,而庾悅始終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劉道規微微一笑,打破了這個難言的尷尬氣氛:“庾公,似乎你對我派朱超石換了你,還有庾氏的諸位子侄回來,還是頗有些意見和情緒嘛。”
庾悅抬起了頭,看著劉道規:“征西何必說這樣的話?現在你肯見我,而不是把我下獄,我已經很感激你了。或者說,你是想在把我下獄之前,在這裡把話問清楚了嗎?”
劉道規笑著擺了擺手:“你想到哪裡去了?我為何要把你下獄?你是有功之臣,表功晉爵還來不及呢,就算你的子侄們有些胡鬨,但你最多也是一個約束管教不力,拿點微功就可以抵消這些過失了啊。還有,之前我們在一起打仗的時候,不是約定過,你叫我道規,我叫你庾公嘛,現在為啥要這樣生份呢?”
庾悅恨恨地說道:“現在你是荊州刺史,征西將軍,四州都督,而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衛將軍府中兵參軍罷了,而我的這個上司衛將軍,還兵敗失勢了,我現在是你的下屬,你派一個朱超石就能要我的命,我豈敢和你再這樣稱兄道弟?”
劉道規平靜地說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不要以一時的高低把人仰視或者把人看扁,庾公,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早點明白,也不至於得罪了希樂,以至於我北府諸將得勢之後,過得如此艱難了。”
庾悅的臉上閃過一絲悔恨之色:“隻恨以前沒有人這樣跟我說過,而我年少輕狂,不敬寒士,當有此報。現在這十幾年的困境,就是當年這燒鵝事件的報應,我離開劉大帥,去希樂那裡當個參軍,不就是為了還當年的債嗎?”
劉道規點了點頭:“我們的關係一直不錯,而且在世家子弟裡,你算是有進取心的一個,這點其實我很欣賞,哪怕謝家的子侄裡,象你這樣的也不多,其實你也沒必要一會兒投我大哥,一會兒投希樂的,隻要你行得端坐得正,光明正大地立功,那誰也害不了你。”
庾悅咬了咬牙:“可是你們現在不就是懷疑我行不端坐不正嗎?不就是懷疑我在江州作戰,是有彆的外力相助嗎?”
劉道規收起了笑容,平靜地說道:“這就是我要單獨見你的原因,我們是朋友,是過命的兄弟,所以,不管你有什麼事,隻要跟我說清楚,我一定會全力為你請命的,哪怕你加入了天道盟,隻要肯回頭是岸,我也會向大哥保你無事。”
庾悅的臉色一變:“你開什麼玩笑?我要真的是天道盟的人,你大哥會放過我嗎?”
劉道規微微一笑:“朱超石還加入過天師道呢,不也是立功自贖了嗎。有時候一時為情勢所迫,或者是走歪了路,沒什麼,隻要肯真心悔過回頭,那大晉,我大哥,一定會給重新做人機會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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