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遠的白眉微微一挑,睜開了眼睛,說道:“對於這些,我並不知情,我隻知道,廣州城外,每天都在殺人,而我的弟子們,則輪班地要去做法事,收斂屍體之類的,你們天師道以前建立的那座骷髏京觀,已經被平毀了,所有骷髏與屍體,與最近被斬殺的天師道弟子們一起,被安葬進了新挖的土坑,整個廣州和附近部落的百姓,都在做這個事。但願這會是廣州城最後一次地經曆戰火,經曆死亡和浩劫。”
說到這裡,慧遠頓了頓:“晉軍在占領廣州城之後,雖然也是每天在搜捕天師道的弟子,送到城外斬殺,但也貼了安民告示,對於普通的百姓沒有侵犯,還從原來的居民中,挑選曾經擔任過晉朝官吏,卻沒有加入過天師道的人,讓他們重新來管理民眾,吳隱之成了代理的廣州刺史。阿嘏,我的老友,我想我得提醒你一句,你所謂的無辜的百姓和富戶給斬殺,是因為這些人在你天師道的名冊之內,最少也是記名弟子,或者是原來在你的政權中擔任過職務的人。現在的晉軍,是打著搜捕天師道餘黨的名義在城中清理,並不是濫殺無辜。”
盧嘏冷笑道:“荒唐,神教勢大,控製整個廣州的時候,城中哪個富戶和大族沒有跟我們合作?對神教進行了捐贈,哪怕隻是給了些香火錢,就上了我們的記名弟子薄,至於給的一些官職,那些多是虛銜而已,我們自己人都分配不過來呢,晉軍就是看這些大戶人家是在名單之上,找個借口殺人奪家產而已,而這些人家的家丁,仆役眼看家主有難,不去報恩,反而都是去舉報,誣陷他們,給孫處和吳隱之殺他們的理由。慧遠大師,你若是慈悲為懷,就不要給這種殺戮的惡行找理由,找借口,他們的腦袋現在還掛在城牆上,插在木樁上放在城門外呢,這和循兒他們弄的骷髏京觀,又有何區彆?”
慧遠長歎一聲:“阿嘏,冤冤相報何時了?今天他殺你,來日你為了報仇而殺他,殺來殺去,徒增惡業,永無止境,又是何苦呢?而且,天師道失敗在即,就是你們在嶺外的大軍,也已經戰敗崩潰了,還指望著要回來投奔你呢,而你連廣州城都丟了,又怎麼可能再帶著你兒子和殘兵們反擊呢?阿嘏啊,聽我一句,不要做無謂的掙紮,徒增仇恨了,趁著現在廣州城內晉軍不多,盤查不是太嚴,我帶你借著做法事,出城去,找機會去逃命吧。”
盧嘏咬著牙,恨恨地說道:“逃命?往哪兒逃?怎麼逃?就算我今天逃出了廣州,到了周圍的部落,明天就會給他們賣給晉軍。如果要逃,我不會一開始就逃出城嗎,還要到你這裡做什麼?”
慧遠的眉頭一皺:“可就算你這裡的十幾個人,又能有何作為呢?你的大軍都潰散了,還指望靠這點人馬,奪回廣州城?就算奪回了,你能守得住嗎?”
盧嘏平靜地說道:“我早就留過後手的,守城的時候就讓他們不要勉強,時機不妙就先撤,平時也有過演練,一旦遇突發情況被迫打散轉移,要去哪裡潛伏,哪裡集合,等誰的號令行事,這些都是提前布置好的,現在我們並非孤立無援,阮次夫那裡我給過命令,要他如果遇到這樣的情況,就去突圍,向始興方向起,引晉軍向那裡追擊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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